从顾家离开后，我竟然有些迷茫，天大地大哪里还有我的家呢？

有的。

全身家当的钱只够买一张票。

一张单程票，是去往 C 市的火车，是真正家的方向。

敲门时我还有些犹豫，自从和顾涴结婚，我就已经有六七年没回来了。

一路上我设想了很多，我无法确定他们是否搬家了，还是说不愿见我。

心思凌乱下，我赶忙拿出了怀里的药，猛灌了口水才逐渐平静。

我怎么也没想到，开门的速度如此之快，看着眼前背脊弯弯的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嘴里还叼着烟斗，有些陌生的打量着我。

我眼眶湿了，强压着那股子酸涩，几度哽咽的开口：「爸，都给你说了别老抽烟。」

「爸，我回来了。」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跳起来狠狠骂道：「臭小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作势还要打我，这次我没躲，狠狠一巴掌打在我的背脊上，痛，实实在在的痛。

但是很开心。

「在外面这么多年，怎么越混越傻了，打你不知道躲啊」

「被你妈看见，你爸我今晚的酒又没了。」

「这么多年不回来，你妈可想你了，看着你的照片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身子骨也愈发不好了。」

「你小子好狠的心啊。」

老人猛抽了口烟，吞吐间的烟雾，隐约可见老人的眼眶也红了，他在感慨在抱怨，更多的是倾诉思念。

「老头子开个门怎么这么久，又在跟隔壁的老李头说话了？」

从屋内骂骂咧咧出来的夫人手里还拿着锅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依旧认出我来，黑着脸不看我：「出去，我们家没你这号人物。」

「老婆子，别这么说啊，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这么生分啊。」

老头站在中间打圆场，暗地里给我使眼色，让我去哄哄。

「出去！当初白纸黑字写的决裂声明，我没你这个儿子！」

「不是要走吗？还回来干嘛？走的远远的！越远越好！这辈子都别回来了啊！」

…………

我垂下眸不作声，任有她宣泄情绪，良久她累了。

似乎也有疑虑我为何不开口，可正处于怒气的她也不愿多看我一眼。

但她余光落在我身上从未移开，似乎是真的害怕，我会如她所说，像当年那样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走就是七年。

我上前一把抱住了逞强的老妈，全身都在发抖，哭声压抑，呼吸沉重。

「妈妈，我错了。」

「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

倾诉着这些年的委屈，我是男人，是丈夫，是女婿，但也可以是妈妈的孩子，这一点也不丢脸，真的。

我哭了很久，我妈也跟着哭，我们母子抱团哭，良久，她心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惊呼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全是骨头？」

「老头快去买些排骨，给我儿子补补身体。」

老妈没多问什么，一扫过去七年的不满，她的孩子回来了，伤痕累累的回来了，她心疼。

我没细说这些年的经过，只是平静的说了离婚。

因为曾经害怕顾涴再次经历生子的痛，瞒着所有人去医院结扎了，所以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也不会再结婚。

「妈，接下来的日子我就想待在你和爸身边，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

我如是想，心里头的枷锁解开了，我妈当然高兴极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记忆里的那段时光，平静又幸福。

小说《周泽林顾涴》 第四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