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二公子，既弄清楚了，那咱聊正事？”

紀硯回還沒從得知自己突然多了個閨女的震撼中走出來，木讷點點頭。

許知縣頓了頓：“首輔大人在一月前就已書信知會下官，叫下官給您安排去巡檢司，莫要給您特殊對待，該如何便如何。”

紀硯回聽後沒什麽反應。

那老頭既想讓他長個教訓，自不會叫人關照他。

見他沒多大反應，許知縣心裏安定幾分，繼續道：“首輔大人還交代，從今往後，他每月不會再給您銀兩，您所有開銷都來源于您的月錢，巡檢司差役每月月錢是二兩。”

多少？！

紀硯回不淡定了，氣得咬牙切齒。

“這個臭老頭！”

二兩？

打發要飯的呢！

他紀二公子在大街上随便撒撒錢都不止這點！

“首輔大人希望你好好反省，好好在衙門當差，莫生事端。”

紀硯回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許知縣，仿佛面前此人就是害他流放之人，純純遷怒了。

“何時上工？”

許知縣眸光一亮，立馬道：“即刻上工，下官讓李縣丞先帶您去巡檢司熟悉熟悉。”

紀硯回點點頭，垂眸瞥了眼啃肉包啃的不亦樂乎的小奶娃，深深歎了口氣。

比起被斷了銀兩，這家夥才是最麻煩的。

“走吧。”

“來啦！”

小奶娃從椅子上跳下來，小跑到他身邊，握住他兩根手指。

紀硯回身子一頓，沒有甩開，任由她牽着往外走。

“你胸口挂的那條破布是什麽？”

“是爹爹穿過的褲頭！”

紀硯回莫名老臉一紅：“撇了！！！”

看着逐漸走遠的二人，許知縣和李縣丞臉上挂着的笑容皆變成了譏諷。

“知縣，他不過是首輔大人的棄子，咱何必對他畢恭畢敬？”

許知縣觑他一眼：“你懂什麽？紀大公子自有安排人磋磨他，咱們隻需兩頭裝好人就行，咱們隻需從旁協助，何必親自動手叫他恨上咱們？”

李縣丞恍然大悟：“還是知縣大人高啊。”

——

李縣丞帶着他們來到巡檢司。

巡檢司裏大部分人都已外出巡街去了不在衙門。

“鄭彪，過來。”

一彪形身材絡腮胡的壯漢别好佩刀便聽見有人喊他，擡頭看了眼，立馬走了過來，往那一站就是一堵牆。

“李縣丞，有何吩咐？”

這嗓音也粗犷。

“這是新來的差役紀硯回，你帶帶他。”

又扭頭對紀硯回道：“這位也是巡檢司的差役，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他。”

安排好後，李縣丞便離開了。

鄭彪樂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緊張，咱巡檢司其實沒那麽多規矩，我叫張彪，我比你年長幾歲，你叫我張哥或者彪哥都行。”

“巡檢司的日常很簡單，巡街，負責維護街道治安，就是緝捕盜賊、盤诘奸僞和解決一些瑣碎小事。”

鄭彪話音頓了頓：“一般巡街都是兩人一組，眼下沒多的人了，你便随我一起吧。”

“嗯。”

紀硯回傲嬌且敷衍地應了一聲。

他堂堂紀家二公子，何時叫過别人哥？

就連家中那人他都連名帶姓地叫。

鄭彪也不在意，脾性與外表不相符的好：“走吧，我帶你巡街。”

——

出了衙門，熱鬧繁雜的街市鬧聲不似京城繁華，多了幾分煙火氣。

“鄭巡檢，又來巡街啊？新出爐的餅子，拿去吃！”

“彪哥！來摸魚搓兩把啊！”

“鄭哥！新鮮豬肉，拿去！”

“……”

才沒走出幾步，鄭彪手裏就已經快塞不下了。

紀望***手指，眼巴巴地盯着鄭彪手裏被塞的各種好吃的。

再擡頭看看她爹空空如也的手，歎口氣。

“爹爹，你人緣還是一如既往的差呀。”

“？”

紀硯回被氣笑：“小爺我這是初來乍到，若是在京城，小爺那可是呼風喚雨，這點東西算什麽？小爺随便勾勾手，會把更好的東西大把大把往小爺跟前送！”

“那是因爲你的身份吧？”

鄭彪不知什麽時候放慢了腳步走到紀硯回身邊。

“……”

能否别在他顯聖時拆台？

鄭彪長得彪悍，對孩子卻意外溫和，塞了個肉餅子給紀望，聽見小家夥甜甜道了聲謝，笑得一臉憨厚。

“我家娘子也懷了，希望也能生個這麽可愛的小閨女。”

紀望叼着肉餅子，含糊不清問道：“彪叔想要閨女嗎？”

鄭彪笑着點頭：“是啊。”

紀望眨巴着眼，小手拍了拍鄭彪大腿，一本正經道：“彪叔，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鄭彪沒有當真，但還是被她可愛的口吻逗得哈哈大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紀硯回嘴角抽了抽。

身爲他的閨女，才一個肉餅子就和旁人如此熟絡。

出息！

不就是吃的？

他什麽好東西買不起？

身爲親爹的好勝心頓時熊熊燃起。

“小不點，五香牛肉吃不吃？”

紀望的注意力瞬間被拉回：“吃！”

“爹給你買！”

紀硯回來到攤位前，大手一揮就要把整個攤子全買下來。

好在有鄭彪攔着，才阻止了他。

兩人在攤前等着切牛肉，紀望猝然豎起耳朵，像是聽到了什麽聲音，探頭探腦走到前面那堆圍起來的人群前，仗着自己身形矮小擠到了最前頭。

“賤人！老娘拿你當手帕交，你趁老娘忙着牽線爬我相公床！還日日給老娘抱怨寂寞，說你家那位不行，感情是惦記上我家這位了？！”

劉府門口，一個身形略有些發福的婦人撸起袖子，死死扯着個身形嬌小婦人的頭發，扯得她衣衫淩亂，宛若瘋婦。

沒想那嬌小婦人非但沒求饒，倒反跳起拽住那婦人的手，嘴裏罵罵咧咧：“劉秀春，你發昏了？那斯瘦得還沒老娘手裏竹條寬！癫狗扶不上牆的種子，就你當塊寶！”

“死娼婦！老娘今日定要撕了你！”

兩婦人撕扯着頭發扭打在一起，紀望蹲在第一排，啃着手裏的肉餅子，眼睛亮亮的。

好次！愛次！

紀硯回拿了包好的五香牛肉，一回頭——

嗯？！

我那麽大個閨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