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宋潇月沈培风免费》是作者宋潇月所做的一本爱情小说,小说中的男女主角是沈培风宋潇月,讲述了...《宋潇月沈培风免费》 小说介绍 “不过,不需要改。”秦衫揉了揉她的头,苍老的声音满含温暖,“有人喜欢落笔如风,有人喜欢字字入木,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写一手倒弯不直的字也有人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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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需要改。”秦衫揉了揉她的头,苍老的声音满含温暖,“有人喜欢落笔如风,有人喜欢字字入木,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写一手倒弯不直的字也有人欣赏。我说过,你的字就是你自己。等哪天你有了变化,你的字自然会变,在那之前,不用着急。我也是年过半百才懂这个道理的。”沈培风感觉喉咙里堵了一潭黏腻的水,依然无法回答任何话。...
宣纸上满满一篇排列整齐的“虹”,每一个大小相似,形状相似,连撇捺的角度和长度都相似。
沈培风将纸拈起,问秦衫已经问过很多次的问题:“老师,您觉得我写得怎么样?”
秦衫年纪大了,眼睛却还好使,精神矍铄,眼神扫过沈培风手中的字时还给人一种凌厉之感。
沈培风有些紧张。
但秦衫的回答和以前没什么改变:“小夏,你的字还是这么端正。”
沈培风记得秦衫第一次这么评价她的字时,她以为是夸奖,毕竟谁不喜欢端正整齐的字迹呢,老师喜欢,家长喜欢,她自己也没觉得不好。但她从小练习察言观色,钻研至今,如今已较为熟练,几乎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秦衫语气里并没有肯定之意。
她忐忑地追问:“端正……不好吗?”
秦衫是个诚实又成熟的大人,她问了,所以他就认真回答:“字如人,一笔一划,是曲是直,何时起,何时收,都是这个人的写照。过于端正,会很累的。”
沈培风说不出话,仿佛自己长久隐瞒的秘密被看透了,呼吸艰难,无法思考,又仿佛终于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推翻她苦苦坚守的破败城墙,以至于她有些如释重负,不知所措。
“不过,不需要改。”秦衫揉了揉她的头,苍老的声音满含温暖,“有人喜欢落笔如风,有人喜欢字字入木,像我这样的老头子写一手倒弯不直的字也有人欣赏。我说过,你的字就是你自己。等哪天你有了变化,你的字自然会变,在那之前,不用着急。我也是年过半百才懂这个道理的。”
沈培风感觉喉咙里堵了一潭黏腻的水,依然无法回答任何话。
秦衫乐呵呵地笑,他几乎每天都笑,似乎人生已经没什么烦恼能让他叹气。他扯了张纸给沈培风,笑话她:“大姑娘掉眼泪妆就要花了。你还年轻,任性一点,等到了我这把年纪,再整日愁眉苦脸不迟。不过我还是建议老了也要多笑。每天不笑笑可是会忘记怎么笑的。”
沈培风都没发现自己哭了。初中之后她就不怎么哭了,泪水又凉又热的温度对她而言已经有些陌生,一时没想起来,不怪她。
那次谈话的最后,她接过纸,擤鼻涕,含混又委屈地低声纠正秦衫的冷幽默:“我没化妆。”
之后她试过练字时刻意让每个字不那么端正,结果就和模仿秦衫字迹时的结果一样,写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总觉得怪异违和。果然只有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到今天,再听见秦衫的评价,还是“端正”。
沈培风已经不会像当时那样说不出话了:“嗯,但是……”她牵了牵嘴角,将自己写的和秦衫那张并排在一起,“这样就不用落款了。”
谁都能一眼区分出来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字,秦衫是秦衫,她是她。
他们都是自己。
秦衫想装模作样捋一下自己的胡子,手摸到胡茬才记起自己那个一板一眼的“孝顺”外孙今早剃掉了自己好不容易蓄了一个月的胡子,于是改把手背到身后,说:“看来今天这字我送对了。小夏,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回礼?”
沈培风心想又来:“……老师,我不会帮您买薯片或者可乐的。”
秦衫大力咳了咳,吹胡子瞪眼:“谁说这个!”他直接拿起沈培风那篇字,“这幅字就算送我了。离下午的课还有一会儿,你喜欢这个字就再写几幅,我出去溜溜啊。”
“老师……您走慢点!”沈培风没想拒绝,但秦衫实在溜得太快了,也不知道七十几的人怎么腿脚甩起来比她还好。而且费这么大劲要她一幅字做什么,奇怪。
但出现这个念头的一刹那她又僵住了。动了……是不是有点刻意?好像她嫌弃他似的。可不认识的人会动一下的吧?电梯里的墙壁不是单纯的墙壁,是干干净净的镜子,沈培风看见自己拽紧了挎包带子,默默把整个包拉到正面,双手在上面按着。...
沈培风看着桌上空出一块的桌面,无奈地笑笑,拿出几张新纸,压好,蘸笔,重新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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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写了三张,下午上课的小朋友就陆陆续续来了。
沈培风收拾好东西,秦衫也回来了,满脸得意的笑,沈培风觉得他甚至可能想吹几声口哨。
沈培风想问他去哪儿溜了心情这么好,但想了想,还是没问。
书法是一门耐心细致的艺术,只要提起笔,很容易沉浸进去,心无旁骛。
下午的课也很快过去。
沈培风整理好教室差不多四点半,秦衫跟她摆手:“小夏你先走吧,子溪说他五点来接我。”
沈培风就先走了。
四点半过了下课高峰,电梯很快上来,没人。沈培风进去,要按1楼,结果一走神,手指不小心划到了“17”。
沈培风:“……”
这部电梯设计成按了就不能取消,沈培风只好重新按“1”。
没事,不小心而已,现在下楼的人少,电梯门开了再关上就行。
“叮。”
电梯门打开,移动摩擦产生窸窸窣窣的声音,像纸刮过皮肤,正要起鸡皮疙瘩,一阵热气顺势扑了进来。
沈培风被一冷一热的温度激得一眨眼,门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忘了哪里看见过一个理论,人进入电梯会本能地排位,一个人随便站,两个人站对角,三个人呈三角形,四个人各占一个角落。
沈培风进来时随便站在了右边电梯按键这一侧的中间贴墙位置。
宋潇月——停在她左后方的角落里,也靠近墙壁。
理论是对的。
所以沈培风现在下意识很想往前挪一点,形成真正的对角。
但出现这个念头的一刹那她又僵住了。
动了……是不是有点刻意?
好像她嫌弃他似的。
可不认识的人会动一下的吧?
电梯里的墙壁不是单纯的墙壁,是干干净净的镜子,沈培风看见自己拽紧了挎包带子,默默把整个包拉到正面,双手在上面按着。
她余光能看见宋潇月。
他没看手机,眼神也直直盯着镜子里,像在发呆,或者思考。
沈培风悄悄把目光往左边倾斜一点。
公交车站那次,他穿着校服,咖啡厅那次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今天里面还是一件白T,外面加了一件浅灰色的及肘衬衣,敞开的,没扣上。
宋潇月体态很好,没有刻意挺直脊背昂首抬头,自然地站着也大方挺拔,像春岸边静默纤长的柳木。
对比起来她像一根呆板僵直的电线柱子,水泥做的,毫无吸引力。
沈培风突然想到,他们以后大概会经常遇到。暑期班兼职一个课程期一般二十天左右,如果今天是第一天,那么他们接下来大概会有十天在同一栋楼上班,照今天看上下班时间也一致——遇到的可能性太高,概率约等于那些天的最高温度是否会超过35摄氏度。
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是宋潇月已经不记得她了,主动打招呼是不是又有点多此一举?
沈培风按在挎包上的手越来越用力,突然,一阵短促细微的“喀啦”声响了响,震得她手一颤。
没花几秒,她反应过来是包里的文件夹和纸张被压住了。
不是空白的,每次书法课教室会提供纸,不需要自带。是写了字的几张。
一张写了一个“虹”,秦衫写的;一张写了满篇的“虹”,她写的;还有几张写了别的一些耳熟能详的诗词歌赋。
她收拾的时候,习惯地将那些纸重叠起来装进文件夹,原本顺序怎样都无所谓,都是同一天写的,但她在两张“虹”的顺序上犹豫了。
沈培风感觉手心是热的,催促着她行动。她身体外面的水泥壳好像剥落了。“你好,我……”“叮。”沈培风脚尖往左旋转了半个直角,嘴唇张开了,一起张开的还有电梯门,一层到了。...
沈培风手指慢慢舒展开一点,压着挎包更贴近里面。最后她放到最上面的,是她那张。
满篇的彩虹就在她掌心下,第一次这么触手可及——拥有一点美好的东西,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她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七八岁的小孩。
宋潇月就站在她面前。
沈培风感觉手心是热的,催促着她行动。
她身体外面的水泥壳好像剥落了。
“你好,我……”
“叮。”
沈培风脚尖往左旋转了半个直角,嘴唇张开了,一起张开的还有电梯门,一层到了。
偏偏她已经起了头,宋潇月听见了,抬头和她面面相觑。
所以说,电梯站位真的很重要。如果她站在后面,宋潇月进来时就会站前面,现在就会是宋潇月转过来,她说一句“不好意思认错人了”或者随便什么借口就能蒙混过关;如果她没有站在前面,就不会这么一转身转到了电梯正中央,恰好挡住后面人的出路,宋潇月出不去,她再退一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刻意得不像疯子就像傻子。
“—ʝƨɢ—咚。”
电梯门又关上了。
沈培风头皮发麻,从脚尖到脸颊的皮肤都绷紧了,咬咬牙,挤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弯了弯腰往后退同时眼睛瞟到开门键使劲按下去:“不好意思,你先走吧……”
这部电梯性能很好,不过两秒又重新露出外面猛烈的自然光,热气涌进来。
沈培风眼帘下垂,盯着灰色地板,手指抠住挎包边缘,祈祷宋潇月快走,别让气氛更尴尬了。她后悔了。
鬼知道他们刚才为什么就那么让电梯关上了,幸亏没人来。
沈培风没眨眼,不能以眨眼估计时间,但她瞥见了自己手腕上的表盘,更精确,秒针走了三十步、三十一步了。她还按着开门键,电梯大开,小小空间里的温度持续被外面感染上升。
沈培风没看见有人走出去,耳朵也没听见脚步声。
宋潇月没走,他只是调整了一下角度和距离,似乎离这个忽然叫住他又莫名退缩的女生近了一点。他礼貌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培风一下子抬起头,宋潇月微微带笑的脸近在眼前。
不是侧面不完整的笑,也不是一瞬间眨眨眼就找不到的,沈培风感觉自己眨了好几次,宋潇月嘴角依然是弯起的。
“我……”沈培风按着电梯的手松了,咽下一口唾沫,语速忽慢忽快,声量也有点不稳,“那天……四月份、下雨那天,谢、谢谢你的纸,我用完了……谢谢。”
逻辑乱七八糟,日期、事件掐头去尾,连自我介绍也没做。
沈培风说完就觉得脸热,她比他大,却表现得像个三岁小孩子,丢人。幸好电梯门关上了,冷气重新蔓延开来。
“是你啊。”
宋潇月没有沉默又绞尽脑汁地回忆很久,沈培风感觉热气还没彻底被排出电梯,她就看见了对方脸上并不夸张的恍然大悟,或者说,平静得出人意料。
沈培风为不需要进一步解释而惊讶地愣了愣,随后有些困惑,不明白宋潇月这么淡然的态度神情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抱歉,我只是……”
“抱歉,我不是故意没认出你。”宋潇月罕见地没有遵循一贯的交流礼仪等对方说完,而是直接截断了沈培风慌张的话。他嘴角的笑往回缩了一点,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的黯淡,“我是脸盲。”
吹下一股冷气,沈培风长时间用力的指尖一松,继而僵住了。
静谧和低温的环境容易将紧张混乱的情绪转化成敏锐的思考力,沈培风想那个词不叫“黯淡”,应该叫“落寞”。
这种强硬看起来无师自通,实际别扭又生疏,没掌握拿年长的成熟气势唬人的诀窍,半点不严厉,反而笑了,比起要求更像恳请。宋潇月沉默了一下,没再过多争执,说:“谢谢。”店里人不算多,但单独的小桌坐满了,于是他们在墙壁边狭长的连排座位上挨着坐下。...
6.“还挺巧的。”
脸盲是可以毫无防备直接袒露给别人听的病吗?
沈培风习惯性地慢慢吸着吸管,冰凉的荔枝冻混着甜滋滋的液体上来,然后一点点掉下去,过程安静。
现在的状况对她而言也是毫无防备,甚至可以说超出控制、意料之外、难以置信。
半小时前,她和宋潇月错过了出电梯的好时机,双方回过神来电梯已经被楼上人按了上去,陆续停在十六、十九、三十层,有人要进,他俩只好顺着往后退,不一会儿就手臂贴着手臂退到了最后面。两人默契地没有继续中断的话题。
直到电梯重新下到一楼,前面人都走了,沈培风和宋潇月也顺势走出去。
沈培风慢吞吞迈步,宋潇月竟然也奇异地跟她保持了同一速度。
气氛尴尬又有种难以描述的和谐。
“我……”走到大楼门口,宋潇月突然停下来看沈培风。
沈培风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很凑巧地也抬头道:“我请你喝奶茶吧?这附近有家奶茶店……就当谢谢那天你帮我。”
过了两秒,宋潇月点头。
然后他们就到了这家奶茶店,她点了一杯半糖荔枝奶霜,宋潇月点了一杯无糖茉莉茶。
结账时沈培风才知道宋潇月不打算让她请,提出他一起付或者各付各,沈培风几乎没有强硬地要求过别人,今天却很固执,猜准了宋潇月不会为难女生,坚定地用了一个自己说来都牙酸的称呼:“我是姐姐,我请。”
这种强硬看起来无师自通,实际别扭又生疏,没掌握拿年长的成熟气势唬人的诀窍,半点不严厉,反而笑了,比起要求更像恳请。
宋潇月沉默了一下,没再过多争执,说:“谢谢。”
店里人不算多,但单独的小桌坐满了,于是他们在墙壁边狭长的连排座位上挨着坐下。
挨着的意思是,两人相邻肩膀的直线距离大概有十厘米,不亲密,也挤不进第三个人。
沈培风捧着磨砂质地的圆杯,牙齿不自觉咬住了吸管。思来想去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都是她,但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事情“顺利”地发展到了一个完全没想过的方向。
“我叫宋潇月。”
男生温和清晰的嗓音从右边传进耳朵,沈培风感觉耳垂痒了痒,连忙道:“你好,我叫沈培风。”
这算是补上了之前在电梯里漏掉的自我介绍。
然后呢?该说什么?
沈培风没有很多和人友好相处的有效经验,尤其是和同龄男生,但基本常识——不要随便打探他人隐私——她还是懂的。虽然她揣了一肚子关于“脸盲”的问题想问。
好在宋潇月大概真的是一个足够聪明而且足够体贴的人,率先打消了她的窘迫:“你也在那栋楼上兼职?”
“嗯、嗯……”这是闲聊的话题,沈培风顺着答,“我在二十楼,书法兴趣班,当教师助手。”
“我在十七楼,也是教师助手,不过是数学。”宋潇月忽然笑了笑,像是想到什么趣事,“上数学课的学生都愁眉苦脸,上书法课是不是更高兴?”
宋潇月声音里的笑意让沈培风脑里的弦一下崩直了,又很快松弛下来,变成一道慢悠悠起伏的波浪。沈培风回想起书法课的状况:“也不是……也有很多小孩不喜欢写字,坐不住。”说完也笑,“有几个小朋友经常想偷懒,求我帮他们临几张。”
宋潇月:“你帮了?”
沈培风睁大眼:“怎么会,我和他们的字不一样,会露馅的……”她下意识偏头,发现宋潇月淡淡地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看她的。那道波浪好像被热化了,成了雾气飘上天,黏成一片松软的白云。
沈培风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老师也在,哪有机会。我可不想被扣钱。”宋潇月小幅度地点点头:“我也不会偷偷告诉他们小测验的答案。”男生表情是很为人师表的严肃正经,但眼里笑意闪闪烁烁,四目相对,沈培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大概会被小朋友归为童话里的“大反派”吧,坏哥哥和坏姐姐。...
沈培风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老师也在,哪有机会。我可不想被扣钱。”
宋潇月小幅度地点点头:“我也不会偷偷告诉他们小测验的答案。”
男生表情是很为人师表的严肃正经,但眼里笑意闪闪烁烁,四目相对,沈培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大概会被小朋友归为童话里的“大反派”吧,坏哥哥和坏姐姐。
空气中的舒适感缓缓流动,人的身体肌肉和心态思维逐渐松懈,不知不觉就不再在意周围是否沉默。
沈培风又吸一口奶茶,荔枝冻滑滑地进入口腔。
“我们……这是第三次见?”宋潇月放下奶茶,忽然道。
沈培风差点被胶状物哽住喉咙。
“……你记得啊。”她嚼完了,咽下去,才若无其事似的扬起一个笑,“还挺巧的。”
茫茫人海中偶遇三次的缘分,的确很巧,放在哪个年代都不可多得。
宋潇月的试探被印证,百分之五十的猜测成了百分之百的事实,他有点惊讶,但好像又不太惊讶。毕竟对他而言,“相似”其实约等于“相同”。问出口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已经预定了答案。
“上次也抱歉,没认出你。”宋潇月敛下眼,随后和手一起抬起来,摇了摇奶茶,“碰杯吗?纪念我们正式认识。”
沈培风双手正好捧在杯壁上,闻言一愣,片刻后,朝另一个杯子的方向移动一点,杯口和杯口轻轻相撞,收回来了,又才迟一步回答:“嗯。”
她脑子里运转的齿轮,遇上宋潇月总是有点迟钝、失灵,拖延着要比身体反应慢。
但慢归慢,总归还是能思考出一些东西。
“你说……你是脸盲,上次在咖啡厅你没认出我,那刚才……怎么又想起来了?”沈培风想,既然他们算“认识”了,那她稍微问一下,好奇一下,应该可以被允许吧?但她还是微微垂头,仿佛害怕直接看见对方拒绝的表情。
宋潇月没有拒绝,他将还剩三分之一的奶茶拿在手里,借助手指让它转一圈,又转回来。
“我是先天性脸盲,遗传我爸。”
他从一个听起来很远的过去开头,讲的内容和沈培风的问题无关,又有关,沈培风偏过一点头看他。
“我们没法辨认人脸,所有人在我们眼里都是空白的。”宋潇月从不隐瞒自己脸盲的事实,即便他的脸盲不是网络上那种玩笑似的对不上人脸和姓名,而是真的病症,但他并不为此自卑,一部分得益于性格,另一部分应该归功于父母给予他的欢乐积极的家庭环境。
小学、初中、高中,进入班级做自我介绍时他无一例外会在最后加上一句“我是脸盲”。小学会有同学借ʝƨɢ这点对他进行恶作剧,比如互换衣服误导他喊错人然后嬉笑着当一个笑话传遍全班,后来他们在小学毕业班会上也玩了这个游戏,他到现在还记得当他准确无误叫出所有人的名字时那些同学脸上夸张的惊讶、懊恼和为他欢呼的表情。
之后年级升高,宋潇月认人越来越厉害,很少再被“骗”。到了高中,大概是同龄人都浸润了足够多的品德教育,没人再放肆地来跟他玩“你猜我是谁”,只有零星几个大胆地直接问他脸盲是什么感觉,宋潇月耐心回答,但遗憾的是,第一年他并没有交到比较要好的朋友。多数时候,他是个较为被动的人,其他人不进一步,他很少会主动往前——“独自”对他而言并不可怕,反而有时会更舒服。
第二年文理分班后,唐西成为他后桌,觉得他稀奇,经常拉着他问一些类似于“你脸盲你还认识我”“你脸盲成绩还这么好”“脸盲的人都长得帅吗”的奇怪问题,一来二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熟悉成了一起吃午饭、周末约球的关系,顺带还有唐西同班的青梅竹马蒋颐雯,他们三个人成了好朋友。
宋潇月思绪忽然拐进岔路,目光移向侧面,猝不及防对上了沈培风怔愣的双眼。那里面直白的惊讶和不安像一滴雨“啪嗒”一声落在了他心里,小小一点动静,是可以忽略的。但宋潇月顿了顿,说:“其实不要紧,只是认人比较麻烦。”7.“因为你是姐姐。”...
——他和她也会成为朋友吗?
宋潇月思绪忽然拐进岔路,目光移向侧面,猝不及防对上了沈培风怔愣的双眼。那里面直白的惊讶和不安像一滴雨“啪嗒”一声落在了他心里,小小一点动静,是可以忽略的。但宋潇月顿了顿,说:“其实不要紧,只是认人比较麻烦。”
7.“因为你是姐姐。”
四五岁的时候,宋潇月觉得这个病很可怕,每个人的脸都一样,没有五官,声音混乱,一旦移动起来就像一个个白色的重影,他连爸爸妈妈都认不出来,沮丧、恐慌、无助、不敢动、不敢说话、想退到哪里躲起来……仿佛身处一场没有尽头的恐怖片。即便父母陪他参加专门的心理辅导,帮他训练认人的小技巧,但他仍然不爱说话,周末除了看书就是弹琴,不愿意出门,只黏着父母。
随着年龄增长,才渐渐变得不那么“要紧”。
现在的宋潇月过年不会叫错亲戚,节假日可以一个人出门,面对陌生路人也能自如地帮忙指路或捡起东西追上去还。
他已经认同了“脸盲”是一件无所谓的事,医学界找不到治愈的方法,没关系,反正它不妨碍他拥有父母、朋友、爱好、成就,它对他的人生无足轻重。
但沈培风的表情不是那么回事——至少宋潇月做不到吊儿郎当地对一个温柔善良的、真切为你担忧的人开玩笑说“小题大做”。
感觉那也很对不起他们共享的三个巧合。
宋潇月不是社交达人,但一向自认双商不低,嘴并不笨,这会儿却稍显拙劣地转移了话题:“你想知道我怎么认出咖啡厅那个人是你?”
沈培风感觉宋潇月还没有说很多句话,突然就跳到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于是下意识问:“嗯……为什么?”
“穿着、声音、神态、气味、脚步、说话习惯、身形姿势,脸盲可以靠这些认人。”宋潇月一一列举。这是一种统一答案,也是他们这类人群想要分辨他人的唯一办法,观察。
他们用一个个“标签”将人和物捏成固定而特别的形状,存在记忆里,通过刻意的锻炼争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最快地识别周围的一切。
沈培风恍然大悟,想了会儿却更疑惑了:“可是上次……”
宋潇月了然地指了指唇角。
沈培风似懂非懂。
宋潇月说:“因为你笑得不一样。”
唐西给宋潇月的第一印象是需要轻微仰视的身高和宏亮的嗓门,蒋颐雯则是圆框眼镜、偶尔一针见血的毒舌和随意支使唐西的亲昵态度。
而沈培风留在宋潇月心里与众不同的“标签”是笑容。
表情是很神奇的印记,专属于做出它的那个人。对普通人来说,微笑和大笑是不同的,抿嘴笑和露齿笑是不同的;但对宋潇月来说,微笑和微笑是不同的,大笑和大笑也是不同的,没有哪一种可以划分为同类别的笑真的一模一样。脸盲对每一点细微的差别都异常敏感。
在雨刚停的那个车站,沈培风笑得像——小孩、春天、新鲜还带露珠的花、七色斑斓的虹光。这是宋潇月能想到的比喻,简而言之就是灿烂明亮、不知世故。
他不知道沈培风长得漂亮还是平庸,但她的笑容感染力十足,特别得让人心生喜悦。
但在咖啡店,沈培风的“笑”像隔了一层雾化玻璃,和大多餐厅或商场的服务人员露出的营业笑容相差无几,一种疲惫、公式化、不掺杂真实感情的标准角度。
是一个人,却像两个人,一个她,一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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