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白果气喘吁吁来到书房。

男女主子分立书桌两端，地上有摔下的书和账本若干。

看来已经动过手了。

不过两位主子都是体面人，顶多也就是摔摔东西，不会真朝对方身上招呼。

公子阴沉着脸看过来，白果瑟缩一下退了出去。

夫人眼中的怒气未消，将我拉过去。

「四喜来了，正好让她说说，我们分开她到底跟谁。」

我头皮发麻，两位主子先前到底在吵什么。

公子冷笑一声：「四喜是我的丫鬟，你简直是异想天开。」

夫人却不理他，只瞧着我开始报菜名。

「和我一起可以吃什锦酥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焖鸡、罐焖鸭、山鸡、兔脯儿……」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脑海中蹦出坊间婶娘逗问街上稚童是更喜欢爹还是娘的话。

我一个滑跪抱住夫人和公子的小腿，本来想抱大腿的，但他俩隔得有点远。

「两位主子都是四喜的衣食父母，少了谁都不行，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缘分来之不易，主子们可别轻易放弃。」

公子有些嫌弃地挪开脚：「少看些戏吧你。」

夫人把我扶起来，神情突然认真：「四喜，跟我走吧，我当你的姐姐。」

公子面色不豫，却没再说什么。

不是，他们来真的?

为什么啊?有没有人管管他们?

我垂头丧气地蹲在书房外的台阶上。

里头公子和夫人他们在写和离书。

在公子重新唤我进去之前，我听见夫人清凌凌的声音说公子护不住我。

两位主子这么严肃，好像知道我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一样。

心中哂笑，我离那个时候大约还要过一段时间。

公子和夫人按了手印的和离书就那么摆在桌上，我叹了口气。

「四喜，你跟夫人走吧。」公子不看我，只专心盯着眼前的狼毫。

我真想翻白眼，公子不直视对方时往往言不由衷，还当他做了翰林后会有长进。

我一丝不苟地给热切望着我的夫人作了个长揖。

「谢夫人垂爱，四喜感激不尽，但若非公子府上收留，四喜早就冻死在八年前的冬夜了，此乃大恩。」

这么说夫人应该能理解吧，我悄悄抬头看夫人的反应，她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往旁边一瞥，公子一脸感怀，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情。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一阵香风抱了个满怀。

夫人抱着我，沉声说她明白了，让我要好好的，有事随时都可以去找她。

我有些蒙，愣愣地应了好。

夫人雷厉风行，拿到和离书后就开始命人收拾库房，整理箱笼。

府中仆役议论纷纷，手下动作倒是不停。

我在自个儿院子里送走三波哭哭啼啼道别顺便打探消息的小姐妹。

第二日看着人和东西都空了一半的翰林府，心中不免带上怅惘。

走回自己院子附近，东墙那头传来几声重锤，那墙便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倒地。

待看清墙后出现的人，我一时无言。

夫人你原来搬到隔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