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田爲流,無業爲氓。
所以徐遠是個***。
現在是2000年8月,蘭蘭還沒有出道,東京還沒有那麽熱。
徐遠和他的舍友在跑路。
爲什麽要跑路呢?
廢話,哪個賣盜版碟的被警察叔叔追還能不跑路?
“徐遠,你等等我,我跑不動了。”
“博哥,你放心的去吧,汝妻子吾自養之。”
“就沖你這話,我進去了第一個把你供出來。”
“你要這麽說,我就隻能把你在酒吧***事情告訴大嫂了。”
“你說呗,反正她早知道了。”
徐遠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一劫他是躲不過了。
因爲他的舍友兼同夥黃博已經放棄抵抗了。
不就賣個盜版碟嗎,多大個事,撐破天了被罰款教育。
反正罰的也不是他們的錢,是老闆的。
哦,順便一提,他倆的老闆姓劉,名強冬,此時正在中關村努力刻印盜版碟。
若幹年後老闆會創辦一家叫京東的企業,這也是徐遠爲什麽硬要拉着博哥找上他的原因。
“跑啊,你倆怎麽不跑了?”
警察叔叔叉着腰大口喘着氣,還不忘嘲諷徐遠和黃博兩句。
“就你倆這樣的,我再老二十歲一樣能抓得住,咳,咳。”
黃博擠出一張笑臉,露出他的大黃牙。
“警察同志您悠着點,不要爲了這一點小事傷肝動體。”
“油嘴滑舌,你這樣的我見多了,少廢話,盜版碟交出來。”
黃博剛想說話,徐遠搶先一步開口。
“盜版碟?什麽盜版碟?阿sir,你抓人要講證據的,不然投訴你毀謗哦。”
徐遠從小就深知一個道理,當魚塘裏隻有兩條魚的時候,水再怎麽渾都是沒用的。
隻有讓大家都成爲漏網之魚,他和黃博才有機會逃過一劫。
所以剛才兩人一路跑一路丢,黃博也是在最後一張盜版碟丢完之後才投降的。
警察叔叔估計還是第一次見到像徐遠這麽狡猾的違法分子,第一時間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有群衆舉報你倆擾亂社會治安,現依據治安管理處罰法,對你們作出罰款五十的處罰。”
徐遠輕蔑一笑,“呵,你信不信我把我大爺叫出來你還得倒給我五十?”
“喲呵,你小子還敢威脅警察。我就在這等着,你把你大爺給我叫過來!”
“切,你看好了。”
徐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博哥口袋裏掏出四個毛爺爺。
嗯,這年頭的100塊上面有四個毛爺爺,後世的隻有一個。
所以後世的100塊遠不如現在的100塊值錢,找到原因了吧。
“喏,這就是我大爺,你就說那五十你給不給我吧!”
警察叔叔嘴角一抽,乖乖從口袋裏掏出五十找補給徐遠,徐遠潇灑的把錢轉給黃博。
黃博無事可幹,隻能幽怨的看了眼徐遠。
警察叔叔一邊手寫一份收據一邊教育道:“你倆有手有腳的大好青年,做點什麽不好,就非要幹這些違法勾當嗎?”
徐遠一聽就不樂意了,這年頭,東北虎、西北狼、中原好出破爛王,兩廣奸、八閩騙、川貴野雞遍地見。
他一個沒有壞心思的弗蘭人賣個盜版碟怎麽了?
你那麽能你咋不去把制造盜版碟的工廠給封了呢,光揪着我倆這街頭散貨的有啥用?
就因爲我倆交的稅少嗎?
“喲,瞅您這語氣,我總算知道臭腳巡是怎麽來的了。”
“你罵誰臭腳巡呢?”
“我沒罵,舒慶春罵的,你有本事把他抓起來呗。”
“你告訴我他在哪,你看我敢不敢抓就完事了。”
“在哪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是寫茶館那個,筆名老舍。”
“……”
警察叔叔瞪了徐遠一眼,把手寫收據塞他手裏扭頭就走。
徐遠第一時間打開收據看了眼。
倒不是爲了記住罰他款的警察叔叔叫啥名,借他兩根紫色心情他也不敢找警察叔叔的麻煩。
他是爲了确定收據真實有效,回頭好去找東哥報賬。
畢竟強冬哥是個仁義的好老大,哦不,好老闆。
“楊曉臨,這名字怎麽有點熟悉?”
徐遠思索片刻,兩眼一瞪,趕緊追上警察叔叔問道:“楊警官,您是不是有個女兒叫楊蜜,現在在做模特?”
楊曉臨臉色一沉,兩眼露出兇光。
徐遠一看他臉色心裏就有底了,趕忙大吼一聲:“嶽父!遠,飄零半生,未逢明主,如蒙不棄,某願拜爲嶽父!”
“滾!”
警察叔叔很快蹬着他的兩輪車跑了,徒留徐遠一地悲傷。
“徐遠,論臉皮厚還得是你,剛見面就叫人嶽父。”
黃博點着他的全身家當還不忘抽空嘲諷徐遠一句。
無他,太不快樂了。
明明是一起出來賣的,罰款卻隻有他一個人交,怎麽想怎麽不爽快。
但博哥是個豁達的人,所以也就隻是嘲諷了徐遠一句。
不過博哥這點攻擊力對于久經各種貼吧評論區的徐遠來說,太低了。
根本破不了防,甚至還有點想笑。
“呵呵,你要知道人家女兒有多漂亮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漂亮又怎麽樣,我是讀書人。”
“對,連個藝校都考不上的讀書人。”
倆損友一路互相傷害着,回到中關村。
中關村,某家不配擁有名字的小店。
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強冬哥此時默默看着他面前的第一賣手和并列第一賣手。
他此時心裏就隻有一件事,後悔,後悔,還是他娘的後悔。
不過到底是未來的大老闆,很善于汲取教訓。
現在他又學到一件事,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這倆聲稱不要工資隻拿提成的業務員并沒有給他帶來半毛錢收益,反倒第一天上班就讓他虧了1000多塊。
現在還恬不知恥的拿警察罰款單據找他報賬。
神他麽公關支出,你家的公關支出是被警察罰款啊。
深吸一口氣,強冬哥擠出一張笑臉,“人沒事就行。”
“承蒙強冬哥關照,我倆不僅沒事,還極大的打響了劉氏盜版碟的名号。您放心,我們丢出去的每一張盜版碟都有好好寫上老闆您的大名。”
徐遠一開口就猶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絕。
“現在,您就是中關村第一間有字号的盜版碟經營商……”
“所以現在半個海澱區都知道我劉某人是個賣盜版碟的了是吧。”
強冬哥歎了口氣,掏出兩張五十塊一人給了一張。
“我廟小,伺候不了兩位,兩位請另謀高就吧。”
徐遠覺得自己還能再搶救一下,好不容易搭上強冬哥這條線,豈能輕言放棄?
“強冬哥,豈不聞黑紅也是紅?”
“徐遠,你想喝點什麽茶?”
強冬哥到底是個文化人,說不出滾那麽粗魯的字,隻好點湯送客。
徐遠見對方心意已決,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山水有相逢,強冬哥,希望您能記得您曾經有個下屬叫徐遠,嗯,還有黃博。”
“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