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言情小說《專坑哥哥》由作家李樹42創作,主角是邵曉萌陳思琪,我們爲您提供專坑哥哥首發最新章節及章節列表。講述的是第1章1我爸媽,一直都奉行重女輕男的思想。所有東西都是先緊着我挑,我挑剩下不要的再給我哥。周圍人都在吹捧我爸媽思想進步開明,比那些個
第1章
1
我爸媽,一直都奉行重女輕男的思想。
所有東西都是先緊着我挑,我挑剩下不要的再給我哥。
周圍人都在吹捧我爸媽思想進步開明,比那些個重男輕女的封建殘餘強得不是一點半點。
多虧了這種思想,我爸媽被傳成了十裏八鄉,供人膜拜的教育模範。
可我和我哥的關系水火不容。
我是他眼中的釘子,他就是我紮在肉裏的小刺。
有天,小學下午放學,我當着我哥的面,故意和我媽說晚上我想吃西紅柿雞蛋面條。
我媽連聲應下。
我哥氣歪了嘴:“又吃西紅柿!我最讨厭西紅柿!憑什麽每次都聽她的!”
我媽捏了一把我哥的臉,她說:“妹妹想吃,就讓着妹妹,你是做哥哥的。”
我哥不依不饒,死活都不願意吃。
我爸拎着他的胳膊,往他**上踹了一腳,我哥這才老實了。
過年的時候,我們一家子搬去了奶奶家小住。
親戚朋友來了很多,我和我哥在房間裏因爲一支毛筆打了起來。
毛筆是爸媽給他買的,但是我想玩一會,他不讓。
我搶他奪,有來有回。
他猛地擰了一把我的胳膊,然後用力拽過我手裏攥着不放的毛筆。
我疼得呲牙咧嘴,和他掐成一團。
桌上的墨汁被他的胳膊肘碰到,翻倒在書桌旁的床上。
大朵大朵烏黑的墨迹在床單上暈開。
我爸媽聞聲趕來,我聽見他們逐漸靠近的腳步聲,然後眼珠子一轉立馬嗷的一嗓子哭了出來。
我媽一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我痛哭流涕的臉,身旁的我哥拿着毛筆手足無措。
我不說話,隻是一直哭。
幾個親戚探出腦袋,有些戲谑的調侃道:“當哥哥的怎麽能欺負妹妹,都把妹妹弄哭啦。”
不痛不癢的玩笑話落到我媽的耳朵裏,立刻變了腔調。
奉行重女輕男思想的我媽,當機立斷就一巴掌糊在了我哥臉上。
我哥被這一巴掌打的懵了,白着臉和我媽解釋道:“我沒有欺負她......我沒有。”
“是她非要搶我的東西。”
我媽緊緊的把我抱在懷裏,沖着我哥嚷道:“你都多大了還這麽不懂事?怎麽就是你的東西了,你讓給妹妹玩一會怎麽了?”
我爸站在一旁皺着眉毛,聽了個七七八八,當着衆人的面按着我哥的頭,要他給我道歉。
我哥不服,越說越急,下一秒就哭了出來:“我沒有做錯,是她搶我的東西......那是我的東西!”
我爸猛地攥住了我哥的衣領子。
我爸胳膊上暴起的青筋,還有漲得通紅的臉,在陽光下格外的清新。
我吓了一跳,連忙止住了眼淚。
我從沒見過我爸臉上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立刻說道:“爸爸别生氣,是我的錯,是我搶了哥哥的毛筆......”
可我爸卻沖着我哥憤怒的咆哮:“你好意思嗎!你做錯了事情,還要妹妹給你背鍋嗎!”
我愣住了。
2
我爸揪着我哥,想把我哥拖出家門。
我哥抱着防盜門不撒手,鼻涕眼淚糊了滿臉,可倔強的樣子不減分毫。
周圍的親戚都在勸:“大過年的算了算了,别打孩子。”
“好好說開了就行,哥哥以後會讓着妹妹的。”
我想過去攔爸爸,我媽直接把我抱了起來,雙臂像鐵鉗一樣,把我死死地箍在她懷裏。
我媽添油加醋道:“曉萌不哭......曉萌不哭。”
我早就沒再哭了,眼前混亂的場景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接着我哥就像皮球一樣,被我爸一腳踹出了家門。
我爸擡起腿的架勢,像是牟足了勁射門的足球運動員。
他皮帶上的鑰匙串,因爲他的動作而撞在一起,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我哥被我爸按在雪地裏揍。
樓下是一片停車的空地,我爸追着我哥打,從左到右,從前到後。
原本無人踏足的雪地上,留下我爸的黑黢黢的腳印,和我哥翻滾爬過的痕迹、飛出的鼻血。
我媽攔着想去勸我爸的親戚,我媽沒好氣的說:“男孩子又打不壞,骨頭硬的很。”
“不怕大家笑話,我們就是重女輕男,就是喜歡女孩!”
親戚們嘴上說着不能這樣,可看我媽的眼神是那種打心底裏的贊揚和欽佩。
直到我爸出夠了氣,他才提了提褲子進門,留下我哥一個人在雪地裏。
我擦掉窗戶上的水霧,看向我哥。
我哥支着胳膊癱坐在雪裏,他似乎有感應一般,擡頭對上我的視線。
紅色的鮮血正從他的鼻孔裏滴落,落在他的毛衣上,落在雪地裏。
他的衣服被扯得散架,頭發也是亂糟糟的,身上每一處都沾着細碎的雪花。
隔着一層玻璃,他眼底裏的恨意怎麽都蓋不住。
我和我哥的關系從此徹底降到了冰點。
我哥再也沒有給過我一個好臉色。
我再也沒了和我哥争爸媽寵愛的小心思。
我曾經試圖緩解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我和爸媽說過許多次,讓他們也照顧照顧哥哥的感受。
可換來的卻是我爸媽更嚴重的重女輕男。
不管買什麽都是我先挑,不管吃什麽都是我來選。
我明明說過我不要吃西紅柿雞蛋面,可晚上我媽照做不誤。
她摸着我的腦袋說:“想吃就吃,曉萌不用刻意顧及哥哥的想法,哥哥就是應該讓着妹妹的。”
“不......”
“好啦,快吃吧。”
我媽毫不猶豫的打斷我,然後把滿是蛋花的面條推給我。
我哥像是心裏早有答案一樣,低着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他把碗裏滿滿的西紅柿當成了我,帶着濃烈的恨意,用力的咀嚼、撕咬。
似乎總有一天要把我抽筋扒皮。
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哥突然在學習上迸發了極高的天賦。
他在奧數比賽上拿了一等獎。
我媽笑的合不攏嘴,止不住的誇我哥聰明。
聽到我媽誇他,他臉上才有了笑意。
我有意想讨好我哥,我對着我媽說:“是啊媽媽,哥哥真的比我聰明好多。”
‘比我’這兩字,被我咬的格外的重。
“哥哥以後是考清華和北大的高材生!”
我哥十分罕見的搭了我的茬,他摸了摸鼻尖:“哼哼,那必須。”
我嘿嘿地傻笑着。
難得的溫馨,讓我從心裏開心。
我開心着原來我哥的快樂這麽簡單,隻需要我說一些貶低自己捧高他的好聽話,他就會願意和我親近。
可我和我哥并沒有高興多久。
我爸媽一口氣給我哥報了好幾個補習班,密密麻麻的課程排滿了他所有的空閑時間。
我哥質問我爸媽:“你們爲什麽要逼着我補課?邵曉萌爲什麽不用,她憑什麽就能玩?”
我媽輕飄飄的說:“曉萌是妹妹啊,女孩子當然要輕松一點了,你是男孩子,肩上的擔子很重。”
晚上我偷偷溜進我哥的房間,我把一大把水果糖塞進他手裏,我小心翼翼的說:“哥,你别生氣,我把糖都給你吃。”
話音剛落,我哥就把糖全都掃在了地上,他梗着脖子,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别在這假好心了,你真惡心。”
3
那天我縮在被子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對着空蕩蕩的天花闆,一遍又一遍的和我哥道歉。
哥哥厭惡和怨恨的眼睛,讓我每一次接受我爸媽的愛時,我都渾身難受。
我爸媽後知後覺的才發現,我和我哥的關系差的不能再差了。
但是他們依舊無動于衷,還是把‘曉萌是妹妹’這樣的話挂在嘴邊。
這讓我對哥哥的愧疚隻多不減。
小升初時,我考上了私立的雙語學校。
自招考試我的分數直接壓過了第二名十幾分。
要考那個學校很難,我沒日沒夜的複習,找老師借了許多往年的試卷。
我爸媽知道這個好消息時,臉上并沒有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們用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異樣眼神看着我,抿着嘴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
原來我爸媽想要把哥哥送去私立高中念書。
我的學費一年五萬多,哥哥的學費一年八萬多。
我爸媽很爲難,家裏的經濟條件并不是特别富裕,我和哥哥之間隻能選擇一個人。
我猶豫了一下,下意識的看向了坐在沙發上的哥哥。
我哥陰陽怪氣地冷笑着說:“你們有什麽可糾結的,最後還不是我讓着她嗎?”
我揉着衣角,一遍遍松開又緊握。
我想了很久很久,是我一直在搶走哥哥的愛,理所當然地要還給他。
可還沒等我和我爸媽說,在晚上他們就先一步敲開了我房間的門,和我商量這件事情。
我媽拉着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曉萌,高中要比初中重要的多,哥哥能不能考上好大學就看他上什麽高中了。”
我爸附和我媽道:“是啊,這件事情可是不能馬虎,我和媽媽隻能委屈你了。”
我笑嘻嘻的說:“沒關系的,哥哥一直都比我聰明,理所當然是要他去念好學校的。”
心裏雖然遺憾,但是我不會後悔。
我媽把我抱在了懷裏,她摸索着我的後背感歎:“曉萌真的很乖,很懂事,媽媽明天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
我爸也很是欣慰地點了點頭。
我哥如願去了私立學校,臨走的那天,他站在家門口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他一字一句的說:“這本來就是我應得的,你别想着我會感謝你。”
我理了理他肩膀上翻折的書包帶子,他破天荒地沒有躲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啦,路上小心。”
我爸媽并沒有因爲哥哥去念私立而放棄對他的嚴厲教育。
一個月隻有三天的月假,我哥都被上不完的輔導課壓得喘不上氣。
我爸媽從來不逼我學習,他們的原話是:“曉萌是妹妹,學習沒那麽重要,女孩子就應該輕松一點。”
他們也不同意我上補習班,說不想讓我太累了,還說我隻要開開心心的就好。
可我并沒有因爲他們的話而怠慢學習,我每天都有好好寫作業預習。
雖然是普通的初中,但是裏面不免有很優秀的老師和同學。
每次課間,我要麽是圍在成績好的同學身邊,要麽就是在辦公室裏追着老師問問題。
老師留的作業并不多,空閑時間一大把,所以我買了很多課外的輔導資料和習題。
我媽幫我整理房間時,看見我桌子上厚厚的習題皺緊了眉毛。
我媽很是不高興地說:“給你零花錢不是讓你買發卡和零食的嗎?你怎麽買了這麽多題?”
我笑着說:“媽媽,哥哥很聰明很優秀,我想追上他。”
可誰知,我媽聽到這話,第一次沖我發了火。
她抱起我桌上的習題統統扔進了垃圾桶,我媽抱着我哭紅了眼睛,她埋怨道:“你這孩子!你爲什麽要讓自己這麽累,媽媽從小就對你嬌生慣養,生怕你磕了碰了。”
“你這麽累,你讓媽媽有多心疼你知道嗎!”
4
我手足無措的安慰我媽,小心翼翼的抹掉她臉頰上的眼淚。
我爸聽到動靜趕來,他附和我媽道:“是啊,女孩子不用讀那麽多書,爸爸媽媽會養你一輩子的。”
“這個家裏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努力就好了,你隻需要當好我們的小公主小寶貝,不能讓自己受一點委屈。”
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說:“我不委屈,我也不累,我也想像哥哥一樣好好學習,考好學校。”
我媽哭得更厲害了,連我爸都直搖頭。
他們說我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他們還說學習很累,我不能吃這種苦。
那時我覺得,我爸媽重女輕男的思想真的很嚴重。
他們這麽愛我,這麽疼我,對哥哥卻是非打即罵,逼哥哥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可我不想做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我想像哥哥一樣。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未來會是考上清華或者北大的高材生。
後來我爸開始唱紅臉,我媽唱白臉,他們用這種方式試圖打消掉我腦袋裏刻苦學習的想法。
我确實按照他們的心願萎靡頹廢了一陣子。
上課不聽講,作業也不寫。
我看似活在無憂無慮的自由裏,可實際上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煎熬自己會不會落下功課,會不會永遠追不上我哥。
但是沒有約束的自由像讓人上瘾的毒藥。
明明知道吃下去會死,但還是會心甘情願的咽下。
班主任看着我一落千丈的成績直歎氣,她把我喊去了辦公室談話。
她耐心問我是不是家裏最近有什麽事。
“你其實是個很優秀的學生,你不應該這樣自暴自棄。”
我答道:“可是我爸媽覺得我學習很辛苦,他們說女孩子可以不用那麽努力,我爸我媽還有哥哥會養我一輩子。”
她愣住了,以爲自己幻聽,下意識的揉了揉耳朵。
她一臉嚴肅的說:“我不知道你爸媽爲什麽會對你說這種話,但是這種想法是錯誤的,錯的很離譜。”
“女孩子一樣要努力,并且要更爲努力。”
陽光穿透窗戶,落在地闆上灑下一圈橙黃色的光。
她和我說了很多,臨走前,她突然冷不丁的說:“你爸媽是重男輕女,這種思想很可怕。”
我斬釘截鐵的搖頭:“不,和我哥哥比起來,我爸媽很疼愛我,他們是重女輕男。”
雖然我并不認同她說我爸媽是重男輕女的話,但是她前面說的并沒有錯。
女孩子一樣要努力,成爲不依仗任何人成長的參天大樹。
爲了不讓我爸媽傷心,我開始背着我他們偷偷學習。
我把小說和遊戲機放在書桌最顯眼的地方,在書櫃最下面的角落裏擺着密密麻麻的學習資料。
我爸媽對我不學無術的狀态很是欣慰。
我收斂起鋒芒,在私下裏按部就班的進行着一切。
高三後半年,我爸媽把哥哥接回了家裏。
他們專門聯系了有名的家教,給哥哥一對一補課。
我媽辭掉了工作,每天跟在我哥**後面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我哥學習到幾點,我媽就會陪着他到幾點。
哥哥房間裏的燈每天都會亮到兩點。
我媽不讓我熬夜,她說熬夜對女孩子皮膚不好,她叮囑我每天一定要十一點之前睡覺。
她有時候還會偷偷來我房間看我睡着了沒。
我媽每天做飯的菜單裏,固定都會有牛奶和牛肉。
我媽把牛肉都推給了哥哥,她說:“曉萌不愛吃這些,你全都吃完,媽一會專門給曉萌下西紅柿雞蛋面條。”
5
到嘴邊的‘我想吃’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越是臨近高考的日子,我爸媽和哥哥的腦袋裏的弦就繃的越緊。
但是他們似乎忘記了,我也要中考。
直到我哥高考完,我媽才像猛地回過神一樣,她有些茫然的問我:“曉萌是不是也該中考了?”
我媽并沒有像跟着哥哥一樣,在**後面督促我學習。
這場在青年時期僅次于高考的考試,并沒有在我爸媽心裏掀起多少波瀾。
但我一鳴驚人,我重新報了之前那個私立學校的自招考試。
那個學校是我的夢想,貫穿了短短幾年青春的夢想。
我還是第一名,這回壓過第二名二十幾分。
招生辦的老師打電話給我爸媽的時候,我爸媽的臉色很難看。
明明是個再驚喜不過的消息,他們卻笑不出來。
像是被塞了一嘴的苦瓜,無比難以下咽的神色。
我媽突然說出了一句很讓我費解的話。
她看着我的眼睛,有些冷漠的問:“曉萌,你怎麽能比哥哥聰明呢?”
像是疑問句,又像是肯定句。
我下意識反問:“爲什麽我不能比哥哥聰明呢?”
我媽沒有回答我,她和我爸兩個人在屋裏焦急地踱步。
很快,他們就商讨出了一個方法。
我爸說:“哥哥要去另外一個城市生活四年,學費生活費,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他又說:“你私立學校一年八萬的學費,你哥在學校就隻能吃饅頭啃鹹菜。”
我爸的語氣有些激動,我媽拽了拽他的胳膊,然後露出平常那樣溫柔的笑意。
我媽說:“曉萌,你就去念一個普高吧,等你哥畢業工作了賺大錢,到時候你想要的東西就都有了。”
“爸爸媽媽的心一直都是向着你的,這事就這麽定了,媽媽明天給你做好吃的。”
我媽拍了拍我的背,帶着我爸離開了我的房間。
他們的語氣很強硬,我沒有拒絕的選項。
我看了看空空的手心,想要抓住點什麽。
我細細回憶着班主任和我說過的話。
我爸媽是很嚴重的重男輕女,這種想法被他們藏在很深很深、無人知曉的地方。
小事上都會慣着我、由着我,但一到人生抉擇的大事,永遠都會偏向着我哥。
他們用對我很寵溺的每一件小事來麻痹我,讓我對哥哥愧疚,爲了牢牢的抓住我,也爲了我以後更好的自我犧牲做鋪墊。
一天晚上,我哥下樓扔垃圾,我跟着他一起下去。
樓梯間裏,我看着他的背影,小聲的問:“哥,你有沒有想過爸媽其實很愛你,比愛我要多很多。”
“他們有沒有可能,其實是重男輕女。”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兩個人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說過話了。
他的背影一頓,然後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接着他扯着嘴角,露出一個很厭惡的表情,他說:“看來爸媽把你的腦子都慣壞了,神經病。”
他連看都不願意再看我一眼。
後來,我被一個離家很遠的高中錄取了。
在很偏僻的市郊,臨近城中村。
這是我爸媽給我報的志願,他們說這個學校條件好,教學風氣不會那樣嚴厲。
高中不能住校,我隻能搬去學校附近的奶奶家住。
送我去奶奶家的那天,我媽在單元樓下紅着眼眶緊緊的抱着我,她摸着我的臉一遍又一遍的說:“曉萌不要忘了爸爸媽媽。”
“在奶奶家有什麽事和爸爸媽媽說,我們一有時間就會回去看你的。”
我爸把車開到樓底下,把我的行李一件件搬上後備箱。
有幾個和我家熟絡的阿姨看見了,然後圍了上來。
我媽拉着我的手和那幾個阿姨解釋說,我要上學隻能把我送去奶奶家。
那幾個阿姨看我媽心痛的樣子感歎道:“曉萌丫頭可是你的心頭肉啊,曉萌長大了以後可要好好報答你爸爸媽媽啊。”
在我媽期待的目光下,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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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錄取成績是我們高一的第一名。
我的成績比分數線高了七十多分。
開學那天,我們班上的同學就一直在問我,這麽高的成績爲什麽要來這個學校。
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爲什麽偏偏要選最差的那一個。
我陷入了混沌與迷茫。
我爸媽說最疼我、最愛我,爲什麽每次都給我安排那個最差的結果。
他們說不愛哥哥,爲什麽每次都拼盡全力爲哥哥做最好的選擇。
奶奶對我很好,我已經吃的很飽吃不下了,但她執意一塊又一塊的給我塞紅燒排骨。
我沒忍住打斷她,我說:“奶奶,我吃不慣,爸媽說排骨太膩了,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奶奶皺着眉毛說:“你瘦的和竹竿一樣,頭發也焦黃焦黃,我從沒見過誰家會把小孩子養成這個樣子。”
奶奶說,我爸媽偏心,對我一點也不好。
我搖着頭替我爸媽辯解。
奶奶問:“你說每次有好吃的都先緊着你挑,那他們給你吃什麽好吃的了?”
西紅柿雞蛋面。
因爲牛肉太膩,排骨太腥,我消化不了。
奶奶夾起一筷子排骨又一鼓作氣的塞進我嘴裏。
開學三個月,我爸媽一次都沒回來看過我。
給他們打電話時,他們一直在說很忙沒有時間,但是心裏一直都很想我。
有時間一定會接我回去。
我從剛開始的期待,變成了麻木。
這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我無意中翻到我哥在朋友圈發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在燈火通明的大飯店吃烤鴨。
照片左上角露出了某個人的一小截胳膊。
胳膊上戴着的表和手串是我再熟悉不過的。
是我爸。
我爸媽跨越了上千公裏,去我哥的學校看他。
心裏似乎有一個堅定的、深信不疑的東西正在崩塌瓦解。
我不願意相信,但是不得不正視現實。
期中考試換座位,我換了一個新同桌。
她叫陳思琪。
和我一樣瘦瘦小小的,焦黃的頭發。
她開口問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家裏是不是有一個弟弟?”
我不知道她爲什麽會這麽想。
她抿着嘴不說話。
我和她很像,都是很安靜的性格。
但是她比我更多了點自卑膽小的感覺,永遠給人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後來我才知道,她爸媽重男輕女,所有好的東西都會給弟弟,她生來就是弟弟的貼身丫鬟。
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學習和家務比起來,後者倒是她更精通的東西。
她平靜的說,弟弟在吃雞腿的時候,她隻能吃幹巴巴的蔥花炒大米。
我幾乎下意識地反駁:“雞腿太油膩了,都是脂肪,女孩子吃多了不好,沒有炒大米健康,你爸媽其實是愛你的。”
“我爸媽很愛我,排骨牛肉什麽的從不讓我碰,我身體很差消化不了,所以我媽每次都會專門給我做一份西紅柿雞蛋面條吃。”
這話一出,陳思琪和我都覺得我瘋了。
這樣**裸的苛待,居然被我下意識地美化成了愛。
她看我的目光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她扭過頭小聲說:“邵曉萌,你和我一樣,都是生活在煎熬裏的人。”
後來,和我爸媽分開的越久,我也漸漸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隐藏在我爸媽無微不至的關懷下,實際是嚴重到骨子裏的重男輕女。
重女輕男隻是一個噱頭,目的則是讓我自我犧牲、自我綁架。
他們可以借着我對他們的感激,以及對我哥的愧疚自責,讓我在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節點,心甘情願的放棄自己,換來我哥的前途。
如果陳思琪是被明目張膽的綁架,那我就是不知不覺自己幫自己纏上了禁锢的繩索。
我比陳思琪幸運,我還有奶奶。
我們每天中午是自己帶飯到學校吃,我的飯盒裏裝着奶奶變着花樣的投喂。
葷素搭配,把兩個巴掌那麽大的飯盒塞得滿滿當當。
陳思琪的飯盒裏不是幹巴巴的炒大米配鹹菜,就是小米南瓜稀飯。
每天中午我就和她坐在操場旁的樹蔭下吃午飯。
奶奶給我帶的飯很多,我常常吃不完,所以和她分着吃。
奶奶得知我和陳思琪共享午飯後有點不開心。
她一邊洗飯盒一邊訓斥我:“兩個長身體的小女娃,那點飯怎麽夠吃,你早點告訴我,我多炒幾個菜啊!”
7
奶奶憑一己之力,讓我和陳思琪在一個學期裏胖了十幾斤。
我和她的臉,掐一下都能滴出來油。
陳思琪也成了我奶奶家的常客。
放學後,她就和我擠在奶奶家的小院子寫作業。
奶奶種了好多葫蘆苗和指甲花。
等到指甲花紅殷殷的時候,就用白礬混着花瓣搗碎,用塑料布裹着包在指甲上。
我和陳思琪就有了同款紅指甲。
我倆頭靠着頭,坐着小馬紮在院子裏乘涼。
盛夏傍晚的,蛐蛐和知了的聲音此起彼伏。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搖着扇子,嘴裏嘟哝着村子裏的八卦。
這是一個隻屬于我和她的,甯靜的傍晚。
高三那年,我爸媽要把我接走。
這個消息很突然,在關系疏遠之後的兩年半,他們突然又想要與我親近起來。
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曉萌,爸爸媽媽這些年很想你,再過一個禮拜就搬回家裏吧,媽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西紅柿雞蛋面。”
我以要上學爲由拒絕了他們。
我爸媽雖然在電話裏沒有多說什麽,但是來奶奶家大鬧了一通。
他們看見了奶奶家牆上密密麻麻貼着我的獎狀,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們細細看着,一遍又一遍咀嚼着上面得獎人的姓名,無一不是邵曉萌。
我爸媽和奶奶在屋子裏吵得不可開交,我在院子裏吸溜着冰棍。
奶奶拿着掃把把他們趕了出去,她叉着腰在院門口大叫:“萌萌不想走,那就誰也不能帶走她!”
後來我問了好幾次,奶奶才說了實話。
我爸媽想讓我辍學去電子廠打工。
因爲哥哥眼瞧着馬上就要大學畢業,要成家少不了買房子。
他們想在市裏的中心地段給我哥買個大平層。
我算了算,他們說要來接我的前一周,我才過了十八歲生日。
他們就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從我身上開始榨取價值了!
小說《專坑哥哥》 第1章 試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