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的哭声,骤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顾之安骤然松了手,后撤一步:“摄政王殿下,自今日起,你我情分,就此断绝!”祁荀弈看着顾之安,他们曾同窗苦读,也曾策马扬鞭,可如今,两人之间,却有了一道再也填不平的沟壑。他慢慢转身:“辞官一事,本王不会答应,你应该替黎雲清看着她拼命守护的大朔。”走到门口,祁荀弈停下脚步。“之安,本王是狠,身为皇家人,不狠就只有给别人做踏脚石的份,可本王……从未想过对身边人下手。”顾之安突然一愣,看着祁荀弈渐行渐远的身影,眼里满是复杂。回到摄政王府,祁荀弈脚步一转,朝一栋精致的阁楼走去。这阁楼的图纸,是他亲手为云姝婳所画,就连监工,他也从未假手他人。推开门,长久无人来临的地方,铺面而来一股粉尘,祁荀弈不禁咳嗽起来。他轻轻捂住胸口,静静等着那股疼痛过去,这才抬头打量四周。阁楼一层,两面巨大的木架,挂满了东西。其中,有圣上钦赐,有他亲手做的,也有命人搜罗来的。这里是他准备迎云姝婳过门之后,送给她的礼物。祁荀弈伸手摘下离的最近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颗拳头大的夜姝婳。他当时跟陛下一同下江南,见到这颗夜姝婳时,顿时欢喜,立刻派人去买下。陛下那时还问:“荀弈,你买回去,是要送给姝儿?”他理所当然的应道:“它配姝婳,勉勉强强。”陛下笑着骂他:“你倒是将她看得重。”怎么能看的不重呢?从幼时到成年,云姝婳就是他心中最明亮的珠宝。祁荀弈还记得,当他明白婚约二字的意义时,心潮澎湃,直至半夜才入眠。那时他就想,黎家姝婳终将被他拥入怀中。从那一刻开始,祁荀弈就没让云姝婳在自己面前流过一滴泪。所有人都知道,祁荀弈有多喜欢她。可现在……那个不会让云姝婳流泪的祁荀弈不在了。余下这个,是让她痛苦终生的一具躯壳。祁荀弈将东西挂上去,就这么顺着木架坐在地上。冰冷的石板传来的寒意让他不禁发冷。从前,云姝婳怕冷。她喜欢抓着自己的手取暖,还说:“祁荀弈,你的手掌比手炉好用多了。”从前,云姝婳娇蛮。她喜欢差使他在大冬天去买糕点,等他买回来,故意皱着鼻子:“祁荀弈,你买错啦!”祁荀弈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每一幅画上,云姝婳或是娇憨浅笑,或是天真无邪。可那时的她,是开心的,也是他想要的。封王之时,他跪在黄家祠堂里,心念虔诚,默念出一个很没出息的想法。“求列祖列宗护佑,我的姝婳能一世无忧。”这事,祁荀弈没跟任何人说过,因为他听宫中老人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可后来,云姝婳所有的风雨都是他带去的。空旷的阁楼里,冷青的石砖上,祁荀弈捂住胸口,疼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他将黎家所有生的希望都掐灭,逼着他的姝婳孤身一人奔赴战场。满身伤痕的回来,死在他面前。祁荀弈晕死过去的前一刻,仿佛看见了云姝婳的身影。他艰难伸出手:“姝婳,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