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男人霸道地加重了语气。
长期居于高位,让他发号施令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紧紧绷着脊背,还是不愿意靠近。
从前那些爱意早就被那些痛苦到毫无尊严的日子消磨殆尽。
季恒不耐烦了,直接一把拉过我的手,锋利的眉毛紧蹙:“你又在闹什么?”
闹?我微微扬起唇角,觉得一阵好笑。
紧紧地闭上眼,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
那些黑暗的记忆不可抑止地涌上我的脑海。
那天,父母认为我太过嚣张跋扈,总是针对表面上“柔顺听话”的明真。
便停掉了我的卡,让我好好反省自己。
我怒气冲冲地离开明家,没有一个人来拦我,似乎在明家,明霜是完完全全多余的。
我心里难受的厉害,便想给奶奶打电话,这个世界只有奶奶是真的毫无理由地偏爱明霜。
却得知奶奶病重的噩耗。
我又急又慌,想给奶奶治病,但是卡已经被停掉了,作为明家父母对我的惩罚。
我试图给他们打电话,但是没有人接。
想起病危等着救治的奶奶,一颗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很疼很疼。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季恒的电话,向他借钱。
而接通电话的男人声音冷漠带着嘲讽:“明霜你又闯什么祸了?你能不能多向明真学学,改改你身上的坏毛病。”
这样一番毫不留情的话化作了狠狠扇在我脸上的巴掌,心痛又耻辱。
明真是我的逆鳞,我最恨别人拿我和她做对比。
一个道貌岸然,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但我还是试图解释我借钱是为了给奶奶治病。
可惜没等我开口,电话就被利落地挂断了。
我再拨过去,已经没有人接了。
心一阵阵发冷,无助又绝望。
后来,我遇到了几个圈子里看不起我的富家子弟。
他们笑嘻嘻地看着我:“听说你很需要钱啊,哥几个可以凑点给你。不过,世上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是不是啊土包子?”
其中一个男人带着侮辱地在我脸上拍了几下:“只要你这个乡巴佬乖乖听话,让爷高兴了,钱我就赏你点。”
这样的羞辱让我紧紧握住了拳头,恨不得直接往他们一群败类的脸上来一拳。
可是,我想想奶奶在病床上惨白着脸,不停咳血的画面,我不能。
我忍着屈辱开口:“你们想怎么样?”
“先给大爷们磕几个响头看看,毕竟我们可是你的金主呢。”
我毫不犹豫地将头狠狠磕在地上,不断地发出砰砰的响声,额头被磕的青紫。
他们没有善罢甘休,又是让我学狗叫,又是往我脸上吐口水,将烟头摁在我的皮肤上。
我咬着牙,没有反抗。
比起我的痛苦和尊严,奶奶的生命更重要。
他们作践够了,嘻嘻哈哈地将几张红钞扔在我脸上。
“不愧是乡下来的土包子,***的跟条狗一样。这点钱算爷赏你了,不过你也就值这么点了。”
“季总说的没错,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我气的眼睛发红,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却毫无办法。
奶奶又急需用钱治病,走投无路之下我借了高利贷。
那是从小到大将我拉扯大的亲人,我没有办法不管她。
可是,等我拿到钱,奶奶已经撑不住去世了。
悲哀的是,奶奶的葬礼都不能好好进行。
放高利贷的直接闹到奶奶葬礼上,用我的血染红了代表祭奠的白。
身子在乱棍之下一片青紫,脸被扇的发红发肿,被拉扯着头发浸到脏水里,肺部的缺氧让人窒息。
他们邪笑着要将奶奶的骨灰盒抢过来扬了。
我用自己的身子去挡,将奶奶的骨灰盒护的紧紧的。
而我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右手,被碾碎了一根手指,从此我的钢琴梦破裂。
钢琴小公主,自此不能再弹琴,这种惩罚痛彻心扉。
想起那些经历,我呼吸一窒。
被季恒拉住的手好像被火灼烧了一样,带着刺痛。
我的胃部也连带着泛起一阵生理性不适。
真的好恶心,好想吐。
我狼狈地佝偻着身子,面色苍白,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只能是干呕。
不,也吃了一些。
那些放高利贷的,拿黑黢黢的生肉强硬地塞进我嘴里。
机械地咀嚼着,肉腥味恶心的我满眼泪光。
“眀霜——”季恒嫌恶地喊了我一声,立马捂住鼻子。
季恒是重度洁癖患者,平时最爱干净了,此时显然已经到了他底线边缘。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啊季恒,给你添麻烦了,车子我会帮你洗掉。”
平时,我从来不叫季恒,我会亲昵地喊他阿恒。
亦或者撒娇喊阿恒哥哥。
季恒一顿,目光复杂,隐含着担忧。
白皙有力的手探过来,想触碰我的额头:“没事吧?你……怎么了?”
我像触电一样躲开了。
看着他风雨欲来的神情,我知道我不该躲。
但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我压根控制不住。
我不想跟他有接触。
奶奶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情景,我永生永世也无法忘怀。
因为交不上费用,医院停止了对奶奶的治疗。
明明他有机会也有能力帮忙缴费,为奶奶延续生命。
可是,他无情地拒绝了。
当时奶奶一边吐血,一边努力伸出那只皱巴巴的手抚上我的脸。
“乖孙女,他们对你好吗?”
弥留之际,她说话都很费劲,却满心满眼都是对我的牵挂。
不好,他们谁也不喜欢我。
爸妈更喜欢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的明真,觉得在乡下长大的我处处不如她。
明真就是一条毒蛇,总是伺机咬我一口。
我爱的男人,我的未婚夫,也不爱我。
“很好,他们都对我很好。”我哽咽着说。
我不想奶奶再替我操心了,她替我操心了一辈子啊。
听到这话,奶奶满意地露出了微笑,伸出的手颤颤巍巍地垂了下去。
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季恒本来满是愤怒,见到我隐忍着泪水的样子,神情缓和了许多。
“你以后就好好待在明家,不要总是针对明真,也不要总是胡闹了。现在在外面吃够苦头了吧?”
我闭上眼睛,没有搭理。
这一句句,都显得无比讽刺。
他们总是给我下定义,贴标签,我就是个霸道欺负人的小霸王,明真就最乖巧温柔。
吃够苦头?哈哈哈,连奶奶的死也作为惩罚我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