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红颜知己做的衣服不错，针线活一流，又牢固。”毕竟拿人的手短，毕宜给他赞叹了两句。男人脸色突然一沉。行，她话多了，傅家和慕家是什么关系，她就应该少说点，能不说就不说。...
男人凉凉抬眼：“你到底有多少废话？”
毕宜才不管男人是什么情绪，她可以确定的是，她终于是有新衣服穿了。
古代农人，男人穿的是短衣，女人穿的是长衣，不过顾建明生得高大，他的短衣到了她的身上，就成了长衣，除了宽大一些，没什么不合适，而且宽松穿起来舒服。
她穿着出来的时候，男人看了她一眼，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闲适舒爽，那张脸显得更小巧了。
“你家红颜知己做的衣服不错，针线活一流，又牢固。”毕竟拿人的手短，毕宜给他赞叹了两句。
男人脸色突然一沉。
行，她话多了，傅家和慕家是什么关系，她就应该少说点，能不说就不说。
毕宜去后院洗衣服。
换下来的这一身，不仅脏，还沾了血，要泡上一晚上。
第二天，顾建明打了一条鲤鱼，小半斤虾米回来，因为有了叉鱼的工具，效率要高一些，然后他去山上打柴火。
饭已经做好了，毕宜坐在后厨房刮鱼鳞。
“定安哥哥。”
外头又响起这么一道熟悉的声音，一看陆云染已经到院子里来了，正往厨房和房间探头探脑。
“他不在。”毕宜洗了手走出来：“什么事？”
她和陆云染原来都是京城贵女，她们是相互认得的，只不过现在她贴着一张人皮面具，她根本就认不出来。
陆云染却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瞳孔微微放大：“这衣服是？”
“顾建明给我穿的。”毕宜说。
陆云染顿时皱起了眉头，脸上多了几分愠怒：“这是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辛辛苦苦给定安哥哥做的衣服，你怎么能穿在自己的身上？你——”
凭什么三个字太难听，陆云染就没有说。
“你自己去问他，我要忙了。”
毕宜还要做饭，转身又进了厨房。
原身和陆云染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现在换了个壳儿，她仍然不喜欢对方。
陆云染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话脏了:“肯定是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才从定安哥哥这里拿到这身衣服。”
毕宜觉得好笑，意思是她狐媚了？手里面的刀差点没忍住飞出去。
她还没有说话，顾建明扛着一捆柴进来。
陆云染拔剑弩张的气势一下子变得柔婉委屈：“定安哥哥，我给你做的衣服，你没有穿啊。”
这样一副楚楚怜人的模样，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疼。
毕宜心想，既然是她要穿，顾建明把事情推到她头上，也随他吧。
“她没衣服穿。”顾建明说：“你通融一下。”
“......”陆云染无话可说，再闹，定安哥哥会以为她小家子气。
她咬着嘴唇，克制了一下心头的情绪：“好嘛，我就问一问，衣服是给定安哥哥的，定安哥哥自己做决定好了。”
她过来是为了看顾建明穿上那身衣服的模样，布料她用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样式和颜色搭配，她也下了一番心思，没想到却便宜了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女人。
陆云染垮着一张脸走了。
毕宜在心里一叹，她才不想惹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如果她有银子，用得着穿别人的衣服吗？
这样过日子下去可不行，得找一门营生，她只有一个特长，就是医术。
在古代采药需要翻山越岭，很是辛苦，有了脑海里的这个定位，她找药材要方便得多，而且她会诊病，如果当赤脚医生，算不算一个比较好的出路？
不管怎么样，先试一试再说吧。
虽然缺少了很多用料，但有酱油，野葱，辣子，毕宜简单做了一份红烧鲤鱼，又煮了一个茄子，撕成条，用辣椒和野葱做成蘸料，蘸着吃，然后是一份虾米汤，加了野葱，更加鲜香味美。
野葱真是好东西啊，要是天天有得吃就好了。
毕宜这样想着，脑子里一阵意念涌动，西南六里半处，有野葱一斤。
这个距离，还不算远，毕宜心情一阵明朗。
才坐下端起碗筷，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来，顾建明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这种笑容像是沉浸在某种神思里，难道她是想毒死他？
这个念头一起，顾建明不由得停住了筷子。
默不作声闻了一下饭，没有问题。
“什么都需要买，这样不好。”毕宜说：“院子里最好养两只鸡，一只公一只母，可以吃鸡蛋，卖鸡蛋，养鸡崽，等手头宽裕一些了，再买一只小羊羔。”羊羔住猪圈，她就可以顺理成章换房间了，而且这种地方到处都是草，不缺羊吃的。顾建明默默在心里算了一下，他打铁，每天也才三十文钱，刚好够一天温饱，现在还添了一张嘴巴，这钱更是紧巴巴的，哪里够买两只鸡，更不用说买羊羔了，买鸡了还要买慷皮，也是日常开销。...
毕宜把桌上的菜都夹过一遍，又给自己乘了一碗虾米汤，见顾建明只是吃饭，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不好吃吗？”
顾建明有点尴尬，这才放心地将那些菜夹到碗里。
不过，他生出一丝好奇，刚才毕宜在想什么？
“什么都需要买，这样不好。”毕宜说：“院子里最好养两只鸡，一只公一只母，可以吃鸡蛋，卖鸡蛋，养鸡崽，等手头宽裕一些了，再买一只小羊羔。”
羊羔住猪圈，她就可以顺理成章换房间了，而且这种地方到处都是草，不缺羊吃的。
顾建明默默在心里算了一下，他打铁，每天也才三十文钱，刚好够一天温饱，现在还添了一张嘴巴，这钱更是紧巴巴的，哪里够买两只鸡，更不用说买羊羔了，买鸡了还要买慷皮，也是日常开销。
他像以前一样没有说话，毕宜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的窘迫，有的时候，真的一分钱难倒好汉。
“等腿脚好一些了，我也会去挣点钱，你一个人维持两张嘴巴，想做点别的也不方便。”毕宜说。
“你拿什么挣钱？”男人显然不相信她能挣到钱。
都曾经是帝都高门，毕宜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有所耳闻的，懒惰不上进，琴棋书画不通，也不会女红，落到这种境地，陆云染还可以靠绣帕子，给衣铺做衣服赚点银子，她毕宜走出这道门还能干什么？
不过，毕宜的一手厨艺，还是很令他意外。
大概是太贪吃了，自己都忍不住学会了厨艺。
毕宜耸耸肩：“到时你就知道了，拭目以待吧。”
她毕宜在京城有草包的名声，但她现在不是。
过几天，毕宜的小腿差不多没问题了，她从顾建明的房间翻来笔墨，又抽了他一张宣纸，列下一个清单。
每写下一个常见病，脑子里就涌出药材坐在的方位，这些方位，都是以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为坐标，她全部都记录了下来。
古代的一些疑难杂症，或者不治之症，放在现在就是常见普通疾病，她脑子里的医药系统是现代知识储备，比古代的医药水平要完善齐备得多。
这也是她行医的一大优势。
根据方位，一天能找的药材有限，但日积月累，一定能成气候。
毕宜第一次背上背篓找药，翻山越岭，挖到了四味药材，多数药材量都很少，需要多找些地方积累，她看到了顾建明经常去的那一条河流，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在这种地方能打到鱼虾，还真不容易，难怪每次早上顾建明出去，都要好一阵子才回得来，甚至两手空空，只带回一小把虾米，做汤都不够。
毕宜把满是泥的手爪子洗干净，有心沿着河道走了一段，在一个隐蔽的位置，看到了顾建明安置的鱼篓子，鱼篓子里只有几个蹦来蹦去的虾米，家里有两个鱼篓子，替换着来，能吃到鱼虾，是鱼篓子等了一天的结果。
现在顾建明偶尔会带小半斤肉回来，那已经是拼命咬紧牙关剩下的铜板儿了。
只有有钱，才能买到想要的，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顾建明每天晚上回来，都看到院子里多了不少药材，毕宜吃过饭后，要么是碾药，要么是切药，忙得不亦说乎。
她懂医术？
这是顾建明近日来盘桓在脑子里的疑问，万一她胡乱采药，吃出了人命怎么办？
“嫌日子难过，可以跟陆云染学习一下刺绣，上街卖帕子去，这些药吃出了问题，官府又要找上门来。”
顾建明忍不住说了一句。
啊呸呸，他以为她是要去害人？
毕宜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不会说人话可以不说。”
难道是觉得自己有了谋生的本事，无所谓他这个破院子了？哼，先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行医治病吧。第二天吃过午饭，顾建明照例去镇子上打铁，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毕宜跟在后面，背着一个背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涉。”毕宜说。...
顾建明：“......”
他发现，毕宜跟他是越来越硬气了，一开始她还有点怕他，唯唯诺诺的，生怕被一脚踹出去，现在居然敢跟他叫板了。
难道是觉得自己有了谋生的本事，无所谓他这个破院子了？
哼，先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行医治病吧。
第二天吃过午饭，顾建明照例去镇子上打铁，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毕宜跟在后面，背着一个背篓。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涉。”毕宜说。
她还认不得去镇子上的路，但知道今天是街天，就跟着顾建明去镇子。
镇子距离这里有三十里，也是一段脚程，而且弯路多，一不小心就会走岔。
顾建明继续走，他大步流星，毕宜几乎要小跑着才跟得上，再加上背着一个背篓，不一会儿，浑身就出了一层汗，脸上又蒙着人皮面具，汗水迷糊了她的眼睛。
不过，想到自己要有收入了，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顾建明是男人，不懂女人需要的东西，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会为她考虑，给她一个屋檐，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限度。
镜子，头绳，还有一应衣物，月经带，用在脸上的——要买的提多了。
毕宜累得气喘吁吁，往路边一块石头上一坐：“告诉我前面怎么走。”
她走得慢，不想拖累他，她记忆好，方向感准确，只要他没说错，再多的弯子，也没问题。
顾建明看过去，少女小小的一个，穿着宽大的男人衣服，坐在路边擦汗，那个背篓显得她更瘦小了。
他走过去，将背篓接了过来，稍微掂量了一下，起码有四五十斤，毕宜这段时间整个下午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不经意间，药材已经这么沉了。
他还以为只有七八斤。
毕宜浑身轻松，男人步子再大，她也能跟上了。
她没有感谢男人，她挣到钱家用，他也受惠，这是他应该做的。
古代的镇子不比现代的，只有现代镇子的三分之一大，虽然是街天，人流也比较稀少。
顾建明放下背篓，就往打铁铺子去了，毕宜将背篓里的一袋一袋药取出来，逐一摆在地上，她都是分门别类好的，虽然不齐全，但最常见的疾病用药是有的，然后她将宣纸打开，放在地上，用石头压着，上面写着一行字：药到病除，童叟无欺。
毕宜又将一层草铺好，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开始了一天的等待。
这行医看病，可不像美食，只要有香味，就能够将人吸引过来，治病是看不见的功夫，她这样从未露面的生人，更是需要证明她功底的伯乐患者，然后将口碑积累起来。
果然，大街上的人看到她只是一个小姑娘，都露出了不相信的神情。
“才十几岁的丫头，要学医还在药炉医馆打杂吧，咋就给人看上病了，这靠谱吗？”
“是啊，万一吃出了问题，看她也赔不起，还不得坐牢去。”
如果有人关心她这个摊位，一定是怀疑打击。
毕宜也不在乎，如果这点都玻璃心，就不要说有什么未来了。
不过，一大早赶了十几里的路，她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远处的包子铺散发出一阵阵药香，她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要是手里头有两三个铜板儿也好啊。
那家打铁铺子就在不远处，敲打的声音不断传出来，叮叮叮，顾建明走出铺子喝水，下意识往毕宜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慕言看着包子铺，一副眼馋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她影响了，他的肚子也叫了两声。
看毕宜这个样子，大概是一单生意都没有，他还不希望她那里有什么客人，要是出了人命，就是一个大、麻烦。
顾建明走向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子，一共六个铜板，他每天打铁只有三十个铜板的收入，还要攒着买米买菜，两个肉包子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奢侈了一回。
顾建明两三口就吃掉了一个，走到毕宜的摊位前，把肉包子递给她，他脸上带着嫌弃，仿佛自己很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毕宜眼睛一亮，把肉包子接过来：“谢谢啊。”
虽然顾建明发善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似乎每一次都很难得的感觉。
这家的肉包子个还很大，毕宜肚子又饿，啃得急了，有些噎，看着顾建明远去的身影：“那个——”
顾建明居然也知道是在叫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
“如果能有一口水喝就好了。”毕宜说着，趁着顾建明脸上升腾起不悦之前，立刻过意不去地低下头。
她走不开啊，这些翻山越岭采来的药金贵着呢。
而且，她也是在补贴家用啊。
不过看样子，是一个看病买药的人都没有吧，陆云染差点笑了。“一个黄毛丫头到大街上卖药看病，有几个人敢相信，还不如跟我学绣帕子。”陆云染走过去，一脸的骄傲蔑视：“你每天帮定安哥哥做饭，看在这样的情面上，如果肯好好求我，我说不定会愿意传授你。”毕宜翻了个白眼：“不稀罕，谢谢。”...
顾建明似乎停顿了一下，毕宜也瞧不到他是什么表情，总是一定很想打她就是了。
他迈着长腿走了，毕宜也不抱多大希望，继续小口小口咬着肉包子。
一道阴影落到眼前，将她整个人隆重，半瓢水递了过来。
毕宜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顿时清凉爽透，一抹嘴巴，将瓢子递还给了男人。
顾建明进铁铺子去了，毕宜继续等待。
“唉，热死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嘀咕，就见陆云染坐在一架牛车上，往这边过来，那头瘦骨嶙峋的老牛拉着她，鼻子喷出阵阵热气，一直到铁铺子旁边，陆云染才勒住了老牛，从牛车上下来。
牛车上，放着一个大篮子，里面是陆云染的刺绣，有帕子，有给衣铺做的成衣，她往铁铺子里看一眼：“定安哥哥。”
顾建明没有出来。
陆云染又喊了一声，顾建明还是没人影。
“姑娘，你家相公忙得热火朝天，没有功夫招呼你，等日落他就回去。”一个打杂的出来说。
看样子他是认得陆云染的，看来陆云染经常往这里来。
“好，那我就不打搅他了。”陆云染并不否认顾建明不是自己的相公，反而神情很是受用。
她提着篮子，正要去衣铺，一晃眼，看到了毕宜。
毕宜这是在卖药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女人竟然懂得药理？还“药到病除，童叟无欺”。
不过看样子，是一个看病买药的人都没有吧，陆云染差点笑了。
“一个黄毛丫头到大街上卖药看病，有几个人敢相信，还不如跟我学绣帕子。”陆云染走过去，一脸的骄傲蔑视：“你每天帮定安哥哥做饭，看在这样的情面上，如果肯好好求我，我说不定会愿意传授你。”
毕宜翻了个白眼：“不稀罕，谢谢。”
陆云染脸色一变，她绣帕子做衣服可是一流，不但买了村里头唯一的牛车，再过一年，就可以盖房子了，这是她谋生的拿手活，这个野婆娘居然敢看不起她？
“那你就在这里卖药吧，晒晕过去都没有人搭理你，再说你懂药理？这些乱七八糟的药，千万不要吃死人啊。”
陆云染提着她的篮子，扭着腰肢，往衣铺子那边去了。
一个老伯在毕宜的摊位前俯身：“小姑娘，我咳嗽两年一直不好，有时还咳血，可吓人了，吃什么药才能痊愈啊。”
老伯才一靠近，毕宜脑子里的那个东西就迅速诊断出来，老人家这是肺结核，如果再不治疗，会引起肺部继发感染，最后导致心肺功能衰竭，危害性命。
可是她这里没有治疗肺结核的药草。
好不容易等来一个客人，却没有相应的药材，毕宜满头黑线。
“老人家，治疗你这种病的药材在家里，等下个街天我再带来，不过在这之前，可以用其他的药稍微控制缓和一下，好让您没那么难受。”
毕宜给老人把了一下脉走流程，道。
老伯眼里顿时带上了怀疑：“我说小姑娘，你不会是诓我吧，不是对症的药，可不敢乱吃。”
“不是不对症，是效果相对没有那么好，但也是有用的，而且没有副作用。”毕宜郑重地说：“老人家您一把年纪了，我若是欺骗你，那是折寿的啊，下个街天我还会来这里，如果你好一些了，就继续买药，如果不好，我把钱退给你，咱们都是实诚人，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
她看这个老伯的面相，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像这样的人说话可靠，如果她将人治好了，就可以开始积攒口碑。
小丫头的话很有诚挚，老伯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就信你一回。”
毕宜给他抓了一副药：“分成六份，每天煎熬一份，用文火煎两个时辰，午时和傍晚各服用一次。”
老伯看她抓药的动作迅速又麻利，不由得沉吟，难道真的是个熟手？
“一共多少钱？”
“本来是要十五文的，老人家给十文钱就好。”
十文钱，倒是很便宜，老伯痛快地给了钱，只是拿着药回去，依旧是半信半疑的心态，这么便宜，不会有假吧。
假的也就罢了，就怕有毒，他这把老骨头，还想多蹦跶几年呢。
幸运的是，老伯在大街上遇到一个以前在县城医馆子坐过诊的医生，便拦下人来问：“赵大夫，您看看，这副药有没有问题？”
他将药拆开了，展示里面的药材组成。
这名男子注意毕宜有好一阵子了，先是一个老伯来她这里买药，后面又来了一个大娘，他的问题，这里小医馆的大夫治不好，看了几个颇有声望的乡村赤脚医生，都没用。毕宜尴尬地咳嗽一声，因为朝她走来的这一位，是个不举。...
赵大夫是个中年人，他本来是在县城坐诊，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只好先回来陪伴，至于职业生涯以后再打算。
他检查了一下那些药材：“倒是没有毒，这配药分开看我知道是什么作用，但这样组合在一起，还是头一次见，不过肯定吃了没问题就是了。”
“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好，多谢赵大夫，我回去试试。”老伯放下心来。
赵大夫还想问什么，陈老伯已经走远了。
陆云染很快就回来，她做的成衣全部检验合格，大部分帕子也被衣铺子顺便收了，还剩一些不太好的，就拿到街上来卖。
看到毕宜摊位依旧冷清，她的嘴角又勾起了讥诮的笑意。
“这么多药材，怎么背来的，就怎么背回去，我都替你感到累。”陆云染有模有样叹了一声，可是话里都是得意。
“顾建明会帮我背。”毕宜也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后知后觉，这怕是精准打击啊。
虽然她对顾建明这样的人不感兴趣，但利用她来挫挫陆云染的锐气，她还是很乐意的。
果然，陆云染脸色微微变了变，顿时有些气急败坏，这个野女人少不得狐媚定安哥哥，她才来了一小段时间，定安哥哥就开始心疼她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把她赶走。
“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长这个样子，定安哥哥怎么会喜欢你，不过是你喜欢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
原身怎么也算是一个美人，不过顾建明给毕宜的那张人皮面具却是普普通通，不会有人多看她一眼。
毕宜眼眸突然冰冷下来：“陆大小姐，到我的摊位前撒野，影响我给人行医看病，你打算拿多少银子来补偿我？”
大街上的行人看到一个美丽少女面上带着戾气立在人家的摊位前，不知道在说什么难听的话，一个个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陆云染赶紧走了，她经常到镇子上卖帕子，不少人认得她，万一被有心人传些什么出去，她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她没有走远，在毕宜面前晃来晃去，要么是坐在牛车上数她的铜板儿，要么是买些女子用的东西，漂亮的头绳，小镜子，擦脸用的香霜之类。
一个到人家屋檐下干活只为讨一口吃的，头发用一条草绳绑了的花龄少女，最眼馋这些东西了。
不过她很快就觉得没多大意思，因为毕宜看都不看一眼，她的虚荣心得不到满足和释放，反而把今天挣到的铜板儿花去了一半，而刚才她买的这些东西，本来就已经有了。
陆云染脸色很不好看，甚至想哭。
“不是的，这位小嫂子可厉害了，那天我家小宝中暑不省人事，小嫂子上山挖了一株药草，当天晚上人就完全清醒了，别看小嫂子年纪小，本事却大着呢。”
柳家村的那一位巧娘也来上街，看到毕宜在摆摊卖药，她并不像别人那样意外，她知道毕宜有这个本事。
听到路过的人在挖苦讽刺，巧娘不高兴了，扯着大嗓门反击。
“这位妹子，你说的是真的？”一个大娘问。
“我跟你又没仇，骗你做啥？”巧娘不高兴地说。
她现在才来到，谁知道这小嫂子受了多少委屈？
被人这样维护，毕宜心头一暖：“大姐，谢谢你。”
“谢什么，你本来就懂这些，不过你也不要怪大家，你看着太小了，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治病，大家都以为你没有那个经验。”
毕宜笑了笑，她不怪，这种贫瘠的地方，人大多数淳朴，同时又有固执的偏见。
“我去那头了，你在这里好好的。”巧娘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里是她男人编的各种竹篾成品，这边摊满了，没有位置。
“好，大姐生意兴隆。”
方才说话的那位大娘来到毕宜的摊位前：“小姑娘，我总是偏头痛，专门去看了县城的医馆子，还是不见好，你帮我瞧瞧。”
毕宜脑子里的系统已经做出了诊断，这位大娘是精神压力过大，引发器质性偏头痛，中等程度，这类病还是很常见，她这里药材也齐全。
她望闻问切一番，给大娘开了药，叮嘱服用事项。
“一个街天，药到病除，三十文。”毕宜说。
大娘虽然还是抱着不确定的心态，但有人给毕宜打过包票了，还是她跟买过箩筐的巧娘，出事了也不怕没对证。
大娘前脚一走，又来了一个青年男子。
这名男子注意毕宜有好一阵子了，先是一个老伯来她这里买药，后面又来了一个大娘，他的问题，这里小医馆的大夫治不好，看了几个颇有声望的乡村赤脚医生，都没用。
毕宜尴尬地咳嗽一声，因为朝她走来的这一位，是个不举。
她脑子里的这个东西，平时都是比较安静的，除非她主动唤起，或者是感受到她的所需，她都不知道这个青年男子是来看病的，就给人家诊断出来了。
看来，这个大可爱是越来越灵敏了。
青年男子在她摊位前立住，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可大夫是个小姑娘，不管有没有成本，他都不好开口那档子事儿。
“这位大哥有事吗？”毕宜问。
“我——”青年男子欲言又止，脸上有些涨红。
他新婚半年，本来因为家里有点小财，人又长得不错，也度过了一段蜜月期，纵然一开始也不行，两人也只以为是新婚伊始紧张的缘故，总会好起来，结果过了半年，情况却越来越糟糕，家里的妻子，也是没有多少好脸色了，血气方刚的青年，怎么会不受挫。
“不如让我给你把一把脉搏吧。”毕宜道。
“好。”青年男子伸过手去，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毕宜的神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肾气虚浮了一些，调理一下就好了。”毕宜说着，快手快脚地给他抓药。
男子眼睛一亮：“大概多久能调理好？”
“连服半个月，大概就有效果了，所以我给你开半个月的药，后续还需要再调理，有作用你自然会来找我。”
毕宜的话说完，药就抓好了，青年男子目瞪口呆，这些娴熟得有些夸张了吧，像是多年的老手，可眼前的，分明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这个要八十文钱。”
“噢，好，但愿会有用处。”青年男子赶紧掏钱，他还是感激毕宜的，因为她说得很委婉，完全不伤害男人的自尊心。
毕宜数了数手头的铜板儿，一共一百二十文，可以买几小斤肉，或者七八斤米了。
她这儿来了生意，陆云染是看在眼里的，她自然是满心的不服气，这些人是智障吗？怎么会相信一个黄毛丫头会治病，就凭那个妇人的一句话？
而且她也不相信毕宜真的有这个本事，肯定是因为穷得没法过日子了，所以才坑蒙拐骗，捞一笔就跑，等那些人吃出问题来，她可躲不住。
陆云染已经在幻想那些人吃了毕宜开的药，身上到处出问题，到时候，她只需要引个路——
顿时心情大好。
“还真的呀，那就太好了。”巧娘这才接过，将一碗黄糖凉水喝了个干干净净，顿时从嗓子眼凉透到心里去。毕宜端着碗去还，回来继续守药摊，巧娘也回家去。陆云染和她的老牛车都不见了影，估计是走了。...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巧娘卖完了那一堆箩筐，走到毕宜的摊位前：“小嫂子，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给你看着摊，你去吃点东西吧。”
毕宜才想到该吃午饭了，肚子也跟着咕噜叫了几声。
“好，那就劳烦大姐了。”毕宜道。
“没啥劳烦的，我现在也是闲着，帮你守守摊也好。”巧娘说：“要是有看病的来，我就让他等一等。”
巧娘也不知道刚才毕宜来了生意，这样说是安慰她，也是她的祝愿。
毕宜经过打铁铺子的时候，突然想到了顾建明。
今天是街天，男人一大早就来了，大概也是知道她要来街上，家里没人做饭，还可以多得半天的工钱，现在两个人都需要在镇子上吃午饭。
她正寻思着怎么开口，陆云染就带着一盒小笼包过来，站在门口：“定安哥哥，定安哥哥出来吃饭了。”
这打铁铺子里太热了，外人谁也不愿意进去。
顾建明还真出来了，他高大修美的身躯往铁铺子门口一站，顿时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陆云染一喜：“定安哥哥，这一盒小笼包，有十六个呢，够你吃了。”
得，她还是赶紧走吧，就不要打搅人家郎情妾意了，毕宜正要迈开脚步。
“这个家的内务，是她负责，你自己吃了。”
顾建明突然看着她，道。
毕宜嘴角抽了抽：“得，那就去旁边这家面馆吃一碗面？”
顾建明默然地洗了一把手，走向那家面馆子。
“哎，定安哥哥，我都已经买好了，我自己也吃饱了，你怎么能不吃呢。”陆云染着急地大喊。
“陆小姐可以带回家给自己的娘亲吃，尽尽孝道呗。”毕宜其实还是有些高兴，毕竟陆云染的好意顾建明没有领受。
陆云染就这样看着顾建明和毕宜进了面馆。
她咬咬牙，一跺脚，野婆娘，想跟她抢定安哥哥，没门儿。
一碗二两素面十文钱，三两十二文，肉片另加五文钱。
顾建明沉吟，他今天做全天，有六十文，奢侈一顿也没啥，不会缺粮少菜的。
“老板，一碗三两素面，一碗二两素面，各加一份牛肉。”
没办法，她是个食肉动物，无肉不欢。
顾建明皱了皱眉头，这一算起来就是三十二，她是不是觉得这半天是多余的，要用去一半？
“我那份不要。”他说。
“这么大一个男人，别扭啥，我请。”毕宜拍了拍心口：“姐有钱，小二，两份都放啊。”
“你请？”男人不相信地打量她一眼，他分明记得，没有把铜板儿给她，前两天他打算给的，不过一想他经常跑镇子上，那些东西他买方便一点。
“方才几个人来看病，药材的钱卖了有一百多文，说不定下午还有点。”毕宜道。
顾建明沉默了：“保证不会出问题？”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隐隐的凉意。
“如果出问题，我会去官府自首，不会连累你的，放心吧。”毕宜翻了个白眼。
顾建明又不说话了。
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来，油汤上漂浮着葱花，酸菜，豆芽，几片牛肉片，看一眼让人食指大动。
桌上放着辣椒，盐巴和香醋，毕宜往碗里加了两大勺辣椒，然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她看到顾建明也加了两勺子辣，看来他对辣椒的喜爱程度，并不比她低。
吃几口，再喝一碗汤，滋味倍儿爽，两大碗面，两人吃了个满足，
顾建明起去结账，毕宜一下子冲到他面前：“我说我来，就起来，好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抢着把钱付了，毕宜晃了晃剩下的铜板儿，叮叮叮，一脸骄傲：“就说吧，我有钱，以后呢，也不用那么抠巴巴过日子了。”
顾建明：“......”
少女笑靥如花，脸上都是挣到钱的喜悦，眼里一丝杂质也没有，顾建明一瞬间竟然觉得，似乎慕言也没那么讨厌——
一定是他出现幻觉了，傅家的人，哪一个不是罪大恶极，卑鄙无耻？
男人的凤眸里，又涌出了一层冷意。
吃过饭后，顾建明又去了铺子里，毕宜继续守她的药摊。
她买了一碗黄糖凉水过来，巧娘正坐在她的药摊旁，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大姐，辛苦你了，快解解渴。”
“哎呀，这咋使得，你挣钱也不容易，咋能让你破费。”巧娘不好意思接。
“我早上还是看了几个病人，大姐快喝了吧，等下温了口感不好。”
“还真的呀，那就太好了。”巧娘这才接过，将一碗黄糖凉水喝了个干干净净，顿时从嗓子眼凉透到心里去。
毕宜端着碗去还，回来继续守药摊，巧娘也回家去。
陆云染和她的老牛车都不见了影，估计是走了。
下午这段时间，只来了一个人买药，这个人就随便一买，说是热感，也不看药，抓了就走，这包药卖了十五文。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毕宜将摊子收了，去买菜。
这个时候，顾建明也从铁铺子出来，就看到门口的毕宜。
“怎么了？”
“白菜在哪里买的？”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白菜卖了。
“去农户家买，东街——”
话还没有说完，毕宜就将那个大背篓塞给他：“我去买点菜，你在这里守着。”
农户家买，她问就是了，她知道顾建明是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的。
顾建明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脸色有点难看。
不过，他跟了上去。
毕宜察觉到了什么，回头，就看到顾建明背着大背篓走在后面，还算有点觉悟的嘛。
买了两块豆腐，两斤瘦肉，再加上吃了两碗牛肉面，还剩四十文钱，可以买几斤蔬菜。
这些买的菜，都放在背篓里，顾建明倒也没有什么意见。
他发现了，毕宜很会砍价，每次总能省下几文钱来。
突然停了下来，给她递过去一样东西：“拿着。”
毕宜一看，是钱袋子，掂量了一下，里面有一半的铜板儿，大概两百文，这是顾建明天天打铁，除去日常开销剩下来的，不容易。
“我这儿还有。”毕宜说：“我买吃三天的菜，三天后还得你买回去，这钱你拿着，我要用的时候不会跟你客气。”
她考虑的跟顾建明想的一样。
顾建明就收了起来。
“这位大娘，请问哪户人家有新鲜的蔬菜卖。”毕宜拦着一个路过的大娘问，她没有注意到，顾建明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噢，从这里过去，东街口往左走两户人家，第三户就是专门买菜的，地里白菜，茄子四季豆萝卜啥都有。”
“好，谢谢大娘了。”毕宜对大娘甜甜一笑。
到了那户人家，称了三个大白菜，两斤四季豆，三斤茄子，毕宜这儿钱不够，就从顾建明那里拿了二十文。
然后回家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太阳渐渐落山去。
顾建明背着大背篓走在前面，现在这个背篓沉甸甸的。
“重的话我提一些。”毕宜道。
虽然她只管内务吧，但顾建明也额外帮过她的忙。
男人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你跟得上就好。”
毕宜：“......”
这是欺负她人矮腿短吗？
两人一前一后，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毕宜默不作声踩了两脚顾建明的影子，叫他平时对她蹬鼻子上眼的，她不要面子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顾建明往后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