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月轻手轻脚将桌子挪开一些,眼底带着顾琛看不到的卑微和小心。“医生说了,过完新正月就给你安排眼角膜移植手术,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重见光明。”她的话,并未给到顾琛安慰。反而,是更肆无忌惮的羞辱。...
结婚第一年,他拿花瓶砸向她。
结婚第二年,他领了个大肚子的女人回来。
结婚第三年,我提出离婚,他祝我早死。
结婚第四年,他来到我墓碑前,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月月,我错了。”
“离婚办事处过年有值班窗口,明天去办离婚证。”
庄明月嗓音有些发颤::“怎么这么着急?”
闻言,顾琛难得好心情地扬了扬薄唇:“既然是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当然要趁早。”
庄明月心头闷了一下,手中装药的塑料袋被她紧紧攥住。
听到窸窣声,顾琛皱眉问道::“你手里拿着什么?”
庄明月微愣,下意识藏至身后,蓦地想起他看不见,又拿了出来。
“没什么,一些清热降火的药。”
“大过年的吃药,晦气!”顾琛说着,起身准备上楼。
临到庄明月身侧,一阵味道萦绕而来。
她敛了情绪,忍不住问道:“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顾琛微顿,随即冷声:“我说过我的事……”
我有权关心自己丈夫的行踪。”
生平第一次,庄明月打断了他的话。
这三年来,他的冷嘲热讽她可以忍受,他的目中无人她也能承受。
可那枚戒指和这种气息,却成了击垮她的利剑。
顾琛顺着声音朝庄明月靠近,随后暗哑低语:“昨晚我在天上人间,你满意了吗。”
说罢,他扶着栏杆上楼梯。
天上人间——
他宁可去那种地方,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庄明月一阵眩晕,连带着头也如针扎般刺痛。
她连忙抱紧脑袋,想缓解那抹疼意。
顾琛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痛苦低吟,心底一紧:“你怎么了?”
庄明月刚要说话,鼻子突然一热,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滑落。
她有些慌乱地抬手抹去,仰头看着顾琛俊朗的脸庞,和无光的眼眸。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爱至骨髓的模样。
“我好像生病了。”庄明月哽声道。
她卑微地祈求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对她的担忧。
但是没有,只有无尽的冷漠。
“别装了,没意思。”顾琛转过身继续上楼。
他唇角勾起一抹不耐,觉得自己刚才的愣神有些荒唐。
他是疯了才会相信那个女人说的话。
生病?不过是她又一次抗拒离婚的幌子。
就算是不治之症,明天这婚也得离!
庄明月又一次看着顾琛的背影,眼眶逐渐涩红。
看着学心的鼻血,她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苍白……
第二天,正月初三。
庄明月起床出门,发现顾琛早已不在家。
想起昨夜说过的话,她心底浸满了苦涩。
吃了新配的药后,庄明月又开始频繁流鼻血,身上也没有太多力气,她决定去医院看看。
“特效药的副作用会比一般药要强烈,最好的办法是住院接受化疗。”一身白大褂的迟亦说道。
庄明月蜷紧手心,低声道:“谢谢医生。”
字里行间,都是对化疗的婉拒。
迟亦眉眼划过一丝怜悯:“为了保护这双眼睛,你甘愿这样忍受病痛的折磨?”
“让他重见光明,本就是我的新年愿望。”庄明月苦涩道。
迟亦语气沉重了几分:“值吗?”
“任何感情,都没法用这个字衡量。”庄明月笑了笑,不达眼底。
离开诊室,庄明月又有些眩晕,只能扶着墙慢慢走。
医院花园,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长廊上坐着。
“阿琛……”庄明月正要出声,却蓦地卡在喉咙。
顾琛的身侧,坐着一个模样精致的女人。
那女人小腹隆起,右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闪耀的戒指……
……
除夕夜,零点的钟声敲响,宣告着新年的来临。
窗外喧嚣热闹,屋内却冷清至极。
空荡荡的客厅里,庄明月坐在沙发上,纤细的手指划过茶几上的文件。
左边是一份《眼角膜捐赠协议》,右边是一份《离婚协议》。
看着白纸黑字,她苍白的脸色浮起一抹怅然。
三年飞蛾扑火般的坚守,终于要结束了。
庄明月敛了神,拿起右边的文件前往二楼主卧。
房间里,床头灯柔和地开着,驱散了一室的冷清。
顾琛躺在床上,狭长的双眸微阖,似是已经睡着。
看着他刀削般的脸,庄明月有些晃神。
她伸出手,在虚空中无声描绘着他的轮廓。
“出去。”男人厌恶的声音传来。
庄明月手一僵,有些迟缓地放下。
“新年了,我来给你送新年礼物。”
她强忍着心底的涩意,将手中的离婚协议递给他。
顾琛拧着眉,神色带愠。
“明知道我看不见,还给这种东西!”
说罢,他拿起文件朝前狠狠一掷。
锋利的边角蹭过庄明月的脸颊,刮出一道血痕。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她倒抽了一口气。
“是离婚协议。”她苦涩解释道。
顾琛微怔,蓦地神情中满是讥讽:“白天不给非要大晚上给,你想玩什么花招?”
冰冷的话语如同窗外寒冬冰刃,狠狠刺向庄明月的心脏。
“我说了,是新年礼物……”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左胸口疼得好似烈火灼烧。
顾琛唇角勾起一抹厌恶:“大过年的那边不上班,你掐着点签字的目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三年前他眼睛刚失明,这个女人机关算尽到了他身上,就为了博得顾太太的身份。
现在顾家股市上涨,跃身成为枫城第一富商,她舍得放手?
这般想着,顾琛心情更为躁闷。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起身下床,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差点摔倒。
“小心!”
庄明月连忙伸手去扶,却被男人一把拂开。
她的举动,让顾琛觉得自己很挫败。
整整三年了,他还是没能适应黑暗。
庄明月轻手轻脚将桌子挪开一些,眼底带着顾琛看不到的卑微和小心。
“医生说了,过完新正月就给你安排眼角膜移植手术,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重见光明。”
她的话,并未给到顾琛安慰。
反而,是更肆无忌惮的羞辱。
“一想起过不了多久便要看到你的脸,我就觉得恶心。”顾琛话语间皆是浓浓的嫌恶。
庄明月的心狠狠一痛,让她差点直不起身。
这些年来,她如保姆般对顾琛悉心照料,换来的却是他的不屑一顾。
如今她依他所愿签字离开,得到的却是恶心二字。
别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却是撞了南墙头破血流还一条路走到底。
“放心,离婚后做完眼部手术,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庄明月轻飘的口吻,饱含了太多苦涩的情绪,沉重到让她近乎窒息。
“咚——咚——”
这时,窗外绽放了绚烂缤纷的烟花,震耳欲聋的声音此起彼伏。
庄明月看着耀眼闪烁的烟花,在心底虔诚的祷告,愿新的一年她所爱之人喜乐安康。
“顾琛,烟花很美,快许个新年愿望吧。”她一脸真诚。
顾琛顺着声音,摸索着抬手抚上她的脸。
突然的靠近,让庄明月心一颤。
但下一瞬,顾琛粗粝的手指渐渐下滑至她的颈脖,一点一点收紧。
“我的新年愿望,是希望你早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