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汝得知自己时日无多,心中却无半点波澜。她已经管不住沈瀛了,若要眼睁睁看他坠入深渊,她宁愿先走一步。几日后。魏玉汝坐在殿前喝药。看见暖阳自窗棂透进殿中,她口中不觉喃喃:“开春了啊。”夙夜一愣:“是,开春了,再过些时日,便能看见好风光。”魏玉汝沉默片刻。过些时日?也不知她是否还有那些时日……...
一道身影径直跳入水中,夙夜捞出魏玉汝,抱着她朝玉明殿狂奔而去。
玉明殿。
太医面色深沉,可见情势不容乐观。
床榻上的魏玉汝毫无血色,夙夜两眼赤红,自责的跪在床前。
探过脉后,太医连连摇头:“太后本就重疾在身,再加之落冰湖伤了根本,只怕难熬过今日,纵使勉强保住性命……”
“寿元至多只剩一年。”
魏玉汝悠悠转醒之时,已是第二日晌午了。
夙夜眸中布满血丝,递来一盏参茶。
魏玉汝艰难喝下,哑声问:“推哀家入水之人可查到了?”
“查到了。”夙夜嗓音沙哑,“是靖安将军的桩子。”
犹如一道惊雷劈在心上!
“可有实据?”
魏玉汝端茶的手微微颤抖,她不信秦钰会对她下杀手。
就在此时。
宫人前来传话:“陛下有令,望太后娘娘珍重身子,往后……前朝之事不必娘娘费心了。”
魏玉汝心头一痛,重重搁下茶盏:“他是要收回哀家的辅政之权吗?!”
宫人头埋得更低了:“娘娘,是靖安将军提议,要支持陛下亲政……”
“好,好一个亲政。”魏玉汝红了眼。
秦钰派人溺杀她,便是为了让沈瀛亲政,好将幼帝与江山尽握掌中!
看着急速喘息的魏玉汝,夙夜担忧不已:“娘娘莫要动怒,千万保重身子!”
“保重身子?”她笑中带泪,“哀家已经众叛亲离,何必苟延残喘?!”
低声咳嗽几声,魏玉汝指间猩红一片。
夙夜肝胆俱裂,暴起呵斥宫人:“还不快去传太医!”
“不必迁怒于她。”魏玉汝绝望阖眼,“哀家自知命不久矣,本想将瀛儿托付于你,只是……你又如何斗得过秦钰啊!”
沈瀛单纯善良,容易轻信于人。
而夙夜即便武功天下第一,也敌不过朝堂阴谋诡谲。
待她走了,那孩子必会被那些狼子拆吃入肚。
除非……秦钰愿意护着他。
条件便是,她将沈瀛的身世和盘托出。
静默良久,魏玉汝攥紧了被褥:“夙夜,去传靖安将军入宫觐见。”
一个时君后。
对上夙夜愤然的双眸,魏玉汝心中一颤。
“他不肯来么?”她不由得苦笑,“既如此,哀家便亲自走一趟吧。”
夙夜欲言又止,终是遵从了她的意愿。
靖安将军府,万象楼。
魏玉汝面色苍白如雪,在夙夜的搀扶下缓慢走上二楼。
却见隐隐绰绰的屏风后,一对紧相依偎的身影。
魏玉汝看见虞音指了指在街道上玩耍的幼童:“阿君,我们也生这么一堆萝卜头,可好?”
秦钰低声轻笑:“我自然是欢喜的,只是你要受累了。”
亲耳听到他们畅谈甜蜜将来,魏玉汝心头传来细细密密的针刺感,身形晃了晃。
“为你,我甘之如饴。”
虞音羞怯说罢,语气忽然认真起来,“阿君,太后如今在病重,找你定是有要事,你当真不进宫一趟么?”
“你倒是善解人意。”秦钰语气中的温柔简直要将人溺毙,“可在我心里,世上没有比你更要紧的事,傻姑娘,莫把我往别处推,你舍得吗?”
如最锋利的刀,直入心口。
魏玉汝强压下咳嗽声,落荒而逃。
“走,回宫。”她登上马车,却不知何时满面湿凉。
回到玉明殿后,魏玉汝的病情更加严重。
太医前脚刚走,沈瀛便闯进了内殿。
闻见一屋子药味,他面上的躁怒更甚:“苏嬷嬷已被打入掖庭,为何还要取她性命?!”
魏玉汝诧异过后,便是心如刀绞。
沈瀛明知她在病中,却只是来问罪的。
她已无力解释,沉痛的阖上双眼。
沈瀛愤然开口:“残暴嗜杀,毫无人性,有你这样的母亲,是朕此生最大的污点!”
魏玉汝猛地睁开眼,对上她难以置信的目光,沈瀛大力拂袖而去。
胸腔内不断翻涌,魏玉汝痛苦的弯下腰,呕出一滩鲜红的血液!
太医去而复返,用尽毕生所学,才将魏玉汝从阎王手中抢回来。
“不能再让娘娘受刺激,日日这样呕血,莫说坚持一年,就连十天半月都难!”
太医低声叮嘱夙夜,未曾注意到魏玉汝眼睫微颤。
魏玉汝得知自己时日无多,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她已经管不住沈瀛了,若要眼睁睁看他坠入深渊,她宁愿先走一步。
几日后。
魏玉汝坐在殿前喝药。
看见暖阳自窗棂透进殿中,她口中不觉喃喃:“开春了啊。”
夙夜一愣:“是,开春了,再过些时日,便能看见好风光。”
魏玉汝沉默片刻。
过些时日?也不知她是否还有那些时日……
魏玉汝坐起身:“扶哀家去桃林走走吧。”
御花园,桃林。
夙夜搬来一张躺椅让她坐下。
脚边炭火烧得很旺,可纵使如此,苏玉也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她想象着此刻满园桃花盛开的画面,突然感慨:“夙夜,这些年,辛苦你了。”
“娘娘恩情,属下此生还不尽。”
若不是魏玉汝,他满门冤屈又怎能洗净。
纵然满身血腥的他不能再恢复姓氏,但能陪在魏玉汝身边,他就已经知足。
魏玉汝虚弱一笑:“待哀家走了,你便照哀家说的做,务必保住你与瀛儿的性命。”
她话音刚落,胸口却一痛。
顿时咳得头晕目眩,软倒在夙夜怀中。
就在这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园外响起。
接着,秦钰一身铠甲带兵闯入。
魏玉汝一惊,血色全无:“秦钰,你是要反吗?!”
秦钰淡淡回道:“太后说笑了,幽州兵变,臣特意挑了一队亲卫保护太后,不便之处,太后多担待。”
魏玉汝心口一沉:“瀛儿呢?!”
“陛下听信奸佞,无故将赋税提高一倍,民怨四起,百姓暴动,为了稳定天下局势,臣不得已……”
“将陛下软禁在谨修殿。”秦钰说完,唇角微勾。
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
痛心疾首过后,魏玉汝眸光逐渐锐利:“是你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