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们要是看见了,非要打骂她不可。冬梅知道江铃儿胆儿小,于是拿起芙蓉酥直接塞到她嘴里。江铃儿瞪大了眼睛。“赶紧吃了,别被人看见了。”说罢,冬梅冲她眨眨眼,一溜烟跑了。...
清晨。
江铃儿早早站在门外等候梁祈枭的传唤。
早上的雾很大,整个侯府都被大雾笼罩,有种悠远宁静的况味。
院子里,下人们忙着洒扫院子,丫鬟们在花园里修剪花枝,遇见开得绚烂的便折上几支送到主子们的房里。
鸟儿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叫着,嬷嬷们忙前忙后将府中事务安排妥当。
“主子们要起了,各院的丫鬟备好热水给主子们洗漱。”
“叮嘱膳房的伙计,今日的早膳都备好了吗?”
“今日天气好,各院的被褥记得拿到院里晒晒。”
“干活的手脚麻利点,被误了时辰……”
以往这个时候,江铃儿早就拿着扫帚将后院扫得干干净净了。
可现在,这些活都跟她没关系。
江铃儿看着府中的人忙前忙后,唯独她傻愣愣地站在这。
王爷还未传唤她,她有些无聊,小脑袋垂得很低,瘦小的身子倚靠在门扉上,脚尖一下又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冬梅趁着空隙,鬼鬼祟祟跑到她跟前,往她手里塞了块东西。
江铃儿摊开掌心,原是块糕点。
上好的芙蓉酥,可不是她们这些下人能吃得起的。
江铃儿疑惑地看着她。
冬梅小声说道:“昨日主子们吃剩下的,好大一盘呢,我偷摸藏了两块,你赶紧尝尝。”
这些名贵的糕点,江铃儿从未吃过,哪怕是主子们吃剩的,也落不到她嘴里。
好不容易得了一块,江铃儿却不敢吃。
嬷嬷们要是看见了,非要打骂她不可。
冬梅知道江铃儿胆儿小,于是拿起芙蓉酥直接塞到她嘴里。
江铃儿瞪大了眼睛。
“赶紧吃了,别被人看见了。”说罢,冬梅冲她眨眨眼,一溜烟跑了。
江铃儿动了动嘴,芙蓉酥入口即化,香甜的气味在她味蕾散开。
江铃儿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大大的眼睛眯成了弯月。
“吱呀。”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江铃儿一个踉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一双大手将她肩膀扶住,江铃儿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冷檀香。
一转身,梁祈枭正垂眸看着她,一双眼里不见波澜,却犹如星月瀚海。
只一眼,江铃儿便被这双眼摄住,不由得心跳加速。
“王爷。”
心中一激灵,忙站稳身子。
“发什么愣?”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梁祈枭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被她嘴角的碎屑吸引。
注意到梁祈枭的目光,江铃儿连忙垂着头,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粉嘟嘟的樱桃小嘴本就足够诱人,再被湿软的舌尖一舔便又添了几分莹润。
这无意间的动作,撩人而不自知。
梁祈枭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知,将那湿软的舌头含在嘴里是何种滋味。
梁祈枭顿觉喉间干燥,他滚了滚喉咙,移开目光,径直往她身边走过。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浑身散发出清冷的气质,从屋里走出来时带起一阵清风,衣袂飘飘,好似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倒跟他往日的风格大为不同。
不过,江铃儿还是注意到他眼角的淡淡乌青,像是熬夜所致。
路过她身边时,江铃儿愣了一瞬。
见她没跟上,梁祈枭顿了顿脚步,转身看她,道“还不快跟上?”
江铃儿赶忙跟上去。
路过前院时,江铃儿看见秋菊正低着头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江铃儿没敢多看她,倒是秋菊一眼就瞧见了她。
饶是隔得很远,江铃儿还是能想象到秋菊看她的眼神有多怨毒。
她低着头,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梁祈枭身后。
却不想,梁祈枭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来不及收脚,一下子撞在梁祈枭后背。
梁祈枭的注意力被眼前飞舞的蝴蝶吸引,那蝴蝶煽动着翅膀,缓缓落在江铃儿发髻上。
江铃儿浑然不觉,她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方才走得太急,额头撞得有点疼。
梁祈枭怔愣了一瞬,面前的人忽然抬起头,歪着小脑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瞧着他:“王爷,怎么了?”
对上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时,梁祈枭心头那抹异样的感觉再度出现。
蝴蝶停留了一瞬便飞走了,可他的眼神却舍不得移开。
他忽然有些后悔今日的决定。
玄武却已经在侯府大门外唤他。
“王爷,马车都准备好了。”
毕竟,他好像真的睡着了。一夜未睡,梁祈枭本想休息一瞬,阵阵幽香袭来,竟叫他真的有了倦意,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朦胧中有人在扯他的衣袖,梁祈枭睁开疲惫的双眼,见江铃儿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王爷,玄侍卫在外唤您。”...
梁祈枭收敛了心神,大步朝门外走去。
玄武掀开了轿帘,梁祈枭弯身上了马车,江铃儿跟在马车外。
马车跑的很快,江铃儿只有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才走了不到一里路,马车又停了下来。
梁祈枭掀开了帘子:“上来。”
江铃儿一听,没反应过来。
身后的玄武催促着江铃儿:“主子让你上去,你便上去。”
江铃儿这才慌慌张张爬上马车。
坐在马车里,江铃儿左右不适。
她何曾坐过马车,这里面香香的,很宽敞,连坐垫都是软软的,比她以前坐过的牛车好太多了。
车内的空间很大,梁祈枭坐在正中,江铃儿没敢挨着他坐,瘦小的身子缩在最里侧的边角上。
目光偷偷瞥了一眼梁祈枭,他正微阖着眼闭目养神。
昏暗的马车内,他的面容显得十分冷清而俊逸。
街道上热闹的声音不绝于耳,江铃儿又紧张又好奇,她想掀开帘子看一看,可又怕惊扰到梁祈枭。
毕竟,他好像真的睡着了。
一夜未睡,梁祈枭本想休息一瞬,阵阵幽香袭来,竟叫他真的有了倦意,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朦胧中有人在扯他的衣袖,梁祈枭睁开疲惫的双眼,见江铃儿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王爷,玄侍卫在外唤您。”
马车停了下来,玄武在外唤了几遍,见梁祈枭始终未回应,江铃儿这才壮着胆子将他唤醒。
梁祈枭也没想到,熬了一宿的他,竟在这马车里打起盹儿。
自他记事以来,他从未睡过一次安稳觉,出征时更是十分警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突然惊醒。
可不知为何,在这样狭小局限的马车里,他竟睡得如此安稳。
安逸到,玄武在外唤了他几声都没醒。
他捏了捏眉骨,这才听清玄武的声音。
“王爷,到了。”玄武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江铃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抬头一看,这里竟然是全京都最大的酒楼---不思蜀。
据她所知,来这的人非富即贵,普通的老百姓一辈子也没机会进去。
梁祈枭也下了马车,他站在不思蜀酒楼外,目光不自觉放到某人身上。
此时,江铃儿正睁着一双圆眼,紧张又好奇的打量着不思蜀。
那种奇怪的情愫又涌了上来,梁祈枭眉目微蹙。
“王爷,人都到了,三殿下已经在雅间等着了。”玄武说道。
梁祈枭眉目一凝,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挥灭,抬脚大步走了进去,江铃儿紧随其后。
几人走进不思蜀酒楼,老板娘一看见梁祈枭就提着裙子从台阶上下来。
她慧眼识珠,见梁祈枭气质不凡,身上穿的衣裳也是上好的锦缎,在看外面停的是侯府的马车,一猜便知这人定是永安侯府的王爷。
“哟,早听说王爷要来,奴家早早便在这候着了。”老板娘浓妆艳抹,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
随着老板娘的靠近,浓郁的脂粉香扑面而来,梁祈枭神色清冷,一看见她便蹙起了眉头。
玄武立刻护在身前,示意老板娘莫要再靠近。
老板娘顿了顿脚步,都说永安侯府的战神王爷,一贯不近女色,如今倒是亲眼见识到了。
老板娘倒也有眼力劲,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哟,外界都说王爷容貌无双,没想到就连身边的小厮也生得如此好看,瞧这水灵的模样,让奴家好生羡慕啊。”老板娘一眼就注意到了梁祈枭身后跟着的江铃儿,顿时两眼一亮。
锐利的目光在江铃儿身上扫了扫,老板娘啧啧惊叹。
“瞧这模样,天生的美人骨,若是个女儿身不知要羡煞多少人。”说罢,意味深长的看着江铃儿。
江铃儿被她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她缩了缩身子,往梁祈枭身后躲了躲。
梁祈枭微微抬起手臂,宽大的袖子正好挡住了老板娘的目光。
老板娘哑然失笑。
她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他便这般护着,倒不像他一贯清冷的作风。
见状,老板娘也不再打趣她了,领着梁祈枭上了二楼的雅间。
“王爷楼上请吧,您的朋友在楼上等了许久了。”
江铃儿很自觉地跟了上去,玄武却将她拦住。
“你在这等着,稍后自有人来接你。”玄武面色冰冷,睨了江铃儿一眼便跟着梁祈枭进了雅间。
闻言,梁祈枭的脚步微微一顿,似在犹豫。
玄武道:“吴公公也到了,王爷若是后悔,可改日再处置。”
梁祈枭攥紧了拳头,似下定了决心,他再次收敛了心神,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江铃儿看着梁祈枭的背影,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可梁祈枭却没再多看她一眼。
这话无疑是刺激到了梁祈枭的某根神经,他忽然有些恼羞成怒。他怎会为一个婢女动心!看着拓跋钰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梁祈枭怒极反笑。若不给他点教训,往后不知还要往他侯府塞多少乱七八糟的女人!...
来到雅间,三皇子拓跋钰早已等候多时。
见梁祈枭冷着一张脸,拓跋钰很聪明,一猜便知道是来找他算账的。
打开折扇,拓跋钰立即起身迎了上去,道:“皇叔为何这幅表情?”
梁祈枭睨了他一眼,语气冰冷:“殿下做了什么应当很清楚。”
拓跋钰只是笑,示意梁祈枭落座,接着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道:“皇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祈枭眉目紧蹙。
三皇子这人向来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既如此,梁祈枭也不愿与他多废话,直接挑明了道:“前几日,本侯府处置了一个婢女,名唤雪鸢,殿下可认得?”
拓跋钰斟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梁祈枭冷笑道:“殿下不承认也罢,雪鸢已经全招了,说是受三殿下指使。”
话已说到这份上,拓跋钰再怎么装傻也行不通了,便笑道:“本宫也是为了皇叔着想,外界传闻皇叔不近女色,恐有龙阳之好,本宫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才出此下策。”
拓跋钰呷了一口茶,又道:“况且,本宫只是让雪鸢好好伺候皇叔,可没让她给皇叔下媚药啊。”
这一点,拓跋钰倒是没有撒谎,怪就怪梁祈枭定力太好,多次引诱都不上套,雪鸢这才沉不住气,擅自做主给他下了媚药。
听探子回报,那媚药的分量还不少,普通人恐怕一个时辰都受不了,可梁祈枭竟也不为所动,放着活生生的美人不要,生生熬了一天一夜。
消息传到他耳中时,拓跋钰都险些怀疑他梁祈枭真如外人所说,有断袖之癖!
见梁祈枭脸色越来越难看,拓跋钰这才继续说道:“再说了,那贱婢不是也没得手吗?王爷就这么给她处置了,也不觉得可惜?”
雪鸢那贱婢是他在宁古塔花了重金买来的,原是个罪臣之女,模样生得妩媚,是个勾男人的好工具,这样的人一旦为他所用,便不会生出二心。
可他费尽心思送她入侯府,原以为能勾住梁祈枭的心,偏偏梁祈枭这人一点女色也不沾,说处置就处置了!
拓跋钰想想,觉得甚是可惜。
梁祈枭道:“难为三殿下如此费心,塞了一个雪鸢不够,还要再塞个江铃儿!殿下莫不是真以为,本王是个怜香惜玉的?”
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合上,拓跋钰疑惑地看着他,道:“皇叔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江铃儿?拓跋钰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梁祈枭蹙眉渐深。
看来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梁祈枭淡淡道:“怎么?殿下可别说不认识此人。”
拓跋钰思忖片刻,而后摇摇头,他实在想不起这号人。
“什么江铃儿?本宫还真想不起来。”
“皇叔可别把什么罪名都按在本宫头上哦,雪鸢确实是本宫的人,可那什么江铃儿,本宫真不认识。”
梁祈枭道:“呵,既然如此,本王便将她随意处置了,三殿下也没意见吧?”
拓跋钰天生爱好美人,宫中立的妃子无数,梁祈枭不过是处置了一个雪鸢,就叫他如此惋惜,江铃儿容貌在雪鸢之上,梁祈枭不信他不承认。
拓跋钰忽地就笑了,梁祈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被这样一双冷眸盯着,拓跋钰只能强忍住笑意。
起先他还疑惑,雪鸢又未能得手,梁祈枭断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来找他算账,如今想来,原是让那个叫江铃儿的女人捡了便宜。
难怪梁祈枭如此恼羞成怒,还专程来找他兴师问罪。
拓跋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脸上的笑意更深:“雪鸢是本宫的人,她犯了错,皇叔处置她是应该的,不过那个叫江铃儿的,她可是皇叔的人,自是任凭皇叔处置。”
“况且,一个贱婢而已,皇叔处置便处置了,又何必专程为了她来兴师问罪,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女人与众不同呢。”
拓跋钰自是不会怜惜,反正他又不认识,又怎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求情。
这话无疑是刺激到了梁祈枭的某根神经,他忽然有些恼羞成怒。
他怎会为一个婢女动心!
看着拓跋钰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梁祈枭怒极反笑。
若不给他点教训,往后不知还要往他侯府塞多少乱七八糟的女人!
他掀袍起身,满脸寒霜,冷声道:“殿下说得对,不过一个贱婢,处置便处置了!既如此,本王也不打扰殿下了,先告辞。”
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推开门的一瞬,拓跋钰好奇地问了句:“皇叔打算如何处置呢?”
梁祈枭脚步顿了顿,道:“本王听说,吴公公近日又在纳妾入宫,本王将她送给吴公公,殿下觉得如何?”
吴公公向来是站在大皇子那边的,梁祈枭这番做法,无疑是挑明了立场要跟大皇子站统一战线,那不是摆明了要与他作对?
拓跋钰神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看着拓跋钰吃瘪的样子,梁祈枭冷笑道:“本王就先告退了,吴公公就在隔壁,本王可不能让他久等!”
他给过江铃儿机会,可她满嘴谎话!
他也给过拓跋钰机会,可他不见棺材不落泪!
既如此,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拓跋钰纵然心中有气也不好发作,只能强颜欢笑道:“如此,甚好,只是……皇叔莫要后悔才是。”
“只要你乖乖听话,咱家不会亏待你。”“有什么要求你大可提出来,身契不必担忧,咱家自会为你消了奴籍,往后,你便是咱家的内人……”江铃儿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内人?江铃儿一个字都听不懂。...
梁祈枭脚步微顿。
后悔?
一个婢子罢了!
……
江铃儿在屋里等了许久。
她很乖,玄武让她在这等着,她便在这等着,哪也不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江铃儿一人,屋里的摆设也极其奢华。
江铃儿百无聊赖地在屋里闲逛,房屋中央摆放着一张用金丝楠木打造的床榻,床榻上方笼罩着一层又一层轻纱似的床帐。
手指轻轻掠过那层薄纱,清凉的触感似流水一般。
脑海中猛地划过那晚的画面,梁祈枭的床上也有这种床帐,那夜灯火朦胧,轻纱似的床帐在她眼前晃了一宿。
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江铃儿心跳加速,似触电般连忙将手收了回来,脸色一阵惨白。
最后她实在无聊,便坐在楠木打造的椅子上,撑着脑袋数着时间快些过去。
八角檀木桌上摆着上好的点心,方才玄武送她进来时告诉过她,桌上的食物可以随便吃。
江铃儿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控制不住,小心翼翼拿起一块糕点,缓缓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听说不思蜀的糕点比皇宫里的都好吃,她没吃过皇宫的,可觉得这里的已经是人间美味,比早上冬梅塞给她的芙蓉酥还要好吃。
这么好吃的糕点,冬梅定然喜欢。
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江铃儿从盘子里捡了两块,小心翼翼地抱在帕子里,最后将帕子收入怀中,等会回府后,她就拿给冬梅,让她也尝尝不思蜀的糕点。
江铃儿小口小口地吃完了一块,正准备拿第二块,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阵劲风吹了进来,江铃儿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伸到半空的手连忙缩了回来,江铃儿站起身,惊恐地往身后一看,只见一个诡异的男人站在身后。
那男人面色惨白,似涂了厚厚的脂粉一般,身材佝偻,一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十分诡异恐怖。
他逆着光朝她走来,细长的黑影渐渐变得庞大,最后将小小的她彻底笼罩在阴影之下。
门一点点被合上,最后重重上了门闩。
屋里的光亮一点点变暗。
江铃儿警惕地看着他,一步步往后退。
男人笑容可怖地看着她,道:“果真生得一副美人相,不枉费咱家特意跑一趟。”喉咙像是掺了砂砾,声音极其沙哑尖锐。
江铃儿被这声音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面露惊恐,声音微颤:“你是何人?”
她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一个男人竟然还学着女人往脸上涂脂抹粉,那殷红的唇如同厉鬼一般,看上去十分诡异。
吴德海径直走到那张楠木床前,惨白的手指缓缓将床帐挑起,他坐在床榻上,用手试了试被褥的软硬,似乎十分满意。
而后,他抬头看向冲江铃儿,微微笑道:“有人将你送给了咱家,往后你便是咱家的人了。”
“只要你乖乖听话,咱家不会亏待你。”
“有什么要求你大可提出来,身契不必担忧,咱家自会为你消了奴籍,往后,你便是咱家的内人……”
江铃儿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内人?江铃儿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道:“你胡说,我家王爷让我在此等他,你是何人竟然擅自闯入?”
吴德海从怀中掏出锦帕,掩嘴轻笑道:“一个小小婢子的自是不识得咱家的身份,咱家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江铃儿忽然反应过来,以前就听冬梅说过,宫里的太监便是自称咱家,听说太监都是无根的人,且性格怪异扭曲……
江铃儿忽然感到害怕,她不明白这老太监为何会盯上自己,还扬言要将她带入宫里。
她摇了摇头,十分抗拒:“我是侯府的人,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总之,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吴德海耐心渐失,若不是看在梁祈枭的面子上,以他的脾气,哪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婢子废这些口舌。
他语气骤然冰冷:“咱家好话说尽,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的眼神让人发怵,好似盯着一只猎物。
而江铃儿便是这只猎物。
江铃儿步步后退,:“不,我不要,我要去找王爷……”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找梁祈枭,她记得,他就在隔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江铃儿面露喜色。
“王爷……”
门外的人脚步顿了顿。
吴德海似乎一点也不慌张,他静静坐在床上,戏谑似的看着她。
江铃儿拼命呼喊,可门外的人似乎没听见一样,只是顿了下脚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铃儿彻底慌了。
那明明就是梁祈枭,他明明就听见了……
“王爷,你先别走,别走……”江铃儿追赶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头发却被人从背后死死揪住。
“小美人,他不会来救你的……”
江铃儿本就瘦小,吴德海虽是个太监,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江铃儿在他面前毫无还手的余地。手腕和脚踝被勒出了血,吴德海笑得诡异又疯狂,眼角的褶皱衬得他好似鬼魅一般。...
江铃儿迅速往门口跑去。
岂料,那太监看上去像个病秧子,身手却十分灵活,还不等江铃儿跑到门口,头发便被他从背后狠狠揪住。
吴德海揪着她的头发在地上拖行:“咱家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积福!你竟如何不识抬举!既如此,咱家便教教你规矩!免得日后进宫不懂得如何侍奉夫君!”
江铃儿拼命挣扎:“我不要,我不要跟你进宫,我不要做你的妻子……”
吴德海彻底被激怒:“你也看不起咱家不是男人是吧?好好好!待会有的是手段伺候你!”
吴德海怒火中烧,藏在骨子的施虐性瞬间爆发,他粗暴地揪着江铃儿的头发往床榻上拖。
既然不服,他便打到她服为止!
就算把她弄死又何妨?
一个低贱的婢子而已,他要多少有多少!
江铃儿百般挣扎却不敌他力气大,吴德海嘴里骂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边将她往床上拖。
江铃儿惊恐极了,嘴里不断喊着救命。
可无论她怎么呼喊,也不见有人来救她。
她被重重摔在床上,头磕在床沿上,脑袋一阵眩晕。
吴德海解了身上的腰带,将她四肢牢牢捆绑在床榻的四个角上。
江铃儿本就瘦小,吴德海虽是个太监,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江铃儿在他面前毫无还手的余地。
手腕和脚踝被勒出了血,吴德海笑得诡异又疯狂,眼角的褶皱衬得他好似鬼魅一般。
看着江铃儿痛苦绝望的模样,他尤不满足,从怀中掏出一条长长的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江铃儿身上。
鞭子抽在身上时,江铃儿身上火辣辣的疼。
她痛苦地嘶喊,可越是惨叫,身上的鞭子就抽得更狠。
听着她的惨叫,吴德海兴奋极了,不断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人生的乐趣。
“叫啊,继续叫,叫得再大声些,让咱家好好疼爱你!”
可江铃儿却突然没声了。
吴德海顿了顿,疑惑地看向她时,她正死死咬住唇,一双透亮的眸子正倔强地瞪着他,任由眼泪横流,却怎么也不肯再叫一声。
即便被打成这样,她竟然还敢公然跟他叫板。
吴德海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轻视。
听不见她的惨叫声,吴德海仿佛失了些兴致,他恼羞成怒地道:“叫!怎么不叫了?咱家让你叫!”
鞭子再次落下,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红痕。
视线被泪水模糊,下唇被咬出了血,江铃儿抽噎了一声,却始终不吭一声。
如此倔强的女人他还是头一遭遇见。
吴德海火冒三丈:“瞧不上咱家是吧?咱家不就是没根吗?贱女人!让你看不起人!让你狗眼看人低!”
一个接着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耳中嗡鸣作响,有黏糊糊的液体从她鼻腔和嘴角溢出。
“咱家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随咱家进宫,好好伺候咱家,你到底愿不愿意?”
江铃儿意识模糊,刚要说话,喉咙突然被涌出的鲜血狠狠呛了一口。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艰难地摇了摇头,声音极其微弱:“不……不愿意……”
吴公公重重一掌扇在她脸上:“好,臭娘们,不愿意是吧?那咱家今日便让你死在咱家手里!”
梁祈枭双手骤然紧握,道:“何以见得?”玄武道:“您告诉他,您把江铃儿送给了吴德海,且把他们安排在了隔壁房间,可三殿下离开时,连看都未曾看过一眼。”“再冷血的人,也做不到如此吧?就算是雪鸢,三殿下还专程找人去给她收了尸。可对待江铃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
热闹的街市上,一辆马车在道路中央行驶,梁祈枭正端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紧闭的空间内,似乎还有残留的一缕幽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围!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张泫然若泣的脸,还有那夜零碎的片段。
他越是想把这张脸从脑海中抹掉,这张脸就愈发清晰了起来。
“王爷,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玄武在外赶车,似想到了什么便与他搭起了话。
梁祈枭睁开一双冷眸,声音极冷:“说。”
玄武道:“看今日三殿下的反应,他好像真的不认识江铃儿。”
梁祈枭双手骤然紧握,道:“何以见得?”
玄武道:“您告诉他,您把江铃儿送给了吴德海,且把他们安排在了隔壁房间,可三殿下离开时,连看都未曾看过一眼。”
“再冷血的人,也做不到如此吧?就算是雪鸢,三殿下还专程找人去给她收了尸。可对待江铃儿,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您说……若江铃儿真不是三殿下的人,咱们这么处置会不会……有点不太妥当?”
玄武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他总觉得江铃儿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
毕竟,一个城府较深的人眼睛不会那么干净。
他还记得她把她送进那个房间时,江铃儿还对他说谢谢,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丫头!
见梁祈枭不为所动,玄武又道:“吴德海那人,王爷又不是不知道,无根之人,性格最是怪异扭曲,原先不知纳了多少女子进宫,稍有不顺就将人弄死了,前前后后不知糟践了多少姑娘。”
“属下还听说,这太监折腾人的手段花样百出,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受得住的。”
“你说,江铃儿那么瘦弱的一个小姑娘,也不知能抗多久。”
说着,玄武重重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么水灵的一个小丫头,又不懂得曲意逢迎,落在吴德海那阉人手里,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马车内,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玄武自知自家王爷的秉性,他向来冷血,下定决心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主意,更何况对方只是个低贱的婢子,梁祈枭何其尊贵的身份,怎会为了一个婢子心慈手软呢?
要怪就怪,她触到了梁祈枭的底线。
玄武只是有些惋惜,毕竟,那小丫头模样是真的挺讨喜。
只是可惜,要葬送到吴德海那个人渣手里。
殊不知,马车内,男人的心早已凌乱。
脑海中那张脸愈发清晰,他仿佛看到了那双清澈干净的双眸蓄满了泪水,那副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他甚至幻听到了她的声音,在一遍遍向他求救。
梁祈枭不知怎地,心口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又疼又闷。
是啊,那么瘦小的身子,连提一桶水都费劲,面对吴德海时应该毫无反抗的能力吧?
或许……
他真的冤枉了她呢?
或许,她真的不是三殿下的人呢?
或许……
他好像也不是真的责怪她用尽手段爬上他的床。
他只是恨她欺骗他,不肯对他说实话!
倘若她真的不是三皇子的人,倘若她是有苦衷呢?
心里冒出无数为她开脱的理由,梁祈枭的心越来越乱。
“停车!”梁祈枭终于开口:“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