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声阵阵，有一种黑云压城的窒闷。萧景寒的眸色比天色更暗，嗓音也染上一层凉意：“……为何？”慕明慎淡淡移开眼：“阿姐薨逝前为求与你和离，不惜向朕下跪，朕想……她不会想见到你。”话落那瞬，萧景寒浑身狠狠一震，险些双膝都跪在地上。慕容玥为了与他和离……竟向慕明慎下跪？！她就那般，想和他断绝关系吗？心口好似被尖刀用力扎进，又在里面搅得血肉模糊，每次呼吸的寒气都直达心底！萧景寒咬着牙稳住身形，双手死死掐住了手心。“朕本不想告诉你的。”慕明慎语气寡淡，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残忍至极，“但是，朕怕阿姐怪罪，不得不告诉你。”“萧景寒，你若是答应了这两个条件，朕便收回那道和离圣旨，如何？”言罢，殿内再此陷入死寂。萧景寒深深垂着头，仿佛被吹弯的稻穗，满是颓败。慕明慎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更没想到，有一天竟也能在他的身上看见如此模样。他并没出声催促，他知道萧景寒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许久的沉默后，萧景寒终是抬起了眸。然而此刻他的眸底已然变成了一谭死水，又如那殿外被乌云笼罩的天，再不见任何光亮。就连他的声音，也沙哑麻木得好像丢了魂。“……我答应。”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隆隆——仿佛砸在萧景寒的心头。离开议事殿后，萧景寒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一直站在府门前的裴深见他浑身湿透地走近，忙撑着伞跑过去。“王爷，您怎么独自回来了？车夫呢？马车呢？”萧景寒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见。他甚至都没看裴深一眼，好像根本看不见他一样，径直地走进了庭院。裴深跟上去，将伞撑着他头顶，没再多说一个字。可刚走两步，萧景寒倏地停住脚步，抬手便将伞打落在地。“我不需要。”裴深怔在原地，不敢捡起伞，满脸忧虑地看向他：“王爷，到底发生何事了？”萧景寒俊逸的面容被雨水冲刷，狼狈不堪。但他却突然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声音极轻地低喃：“何事？本王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了？裴深回答不了他。没人能回答他，没人。萧景寒在雨中站了很久，他凝望着那屋檐上挂着的红幔被雨打落，像是凋零的花，心莫名抽痛。半晌，裴深才听到他凄凉的嗓音——“拿下来，换上白幔吧。”……两月后，北昭长公主丧葬之仪。那悲恸的哀乐传遍整个京城，似枝上嫩芽都要泛黄。萧景寒遵守了约定，没有进宫。他一人坐在空寂的庭院中，神情木然地望着天。不知是因天光泛亮，还是心中忧伤，他的眼眶渐渐红起，但泪始终未落。许久，一阵脚步声渐近。裴深走到萧景寒身侧颔首道：“王爷，长公主遗体已下葬皇陵，并无过失。”萧景寒一动未动，喉间微微梗塞：“本王知道了，下去吧。”“是。”裴深离开，萧景寒才慢慢收回了视线。而后，却是倏然深深弯下腰，将脸埋在阴影下，谁也瞧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容玥，如今你我也算两情相悦了吧。”